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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宅、偶尔出现的城墙,还有田野里长的庄稼,都不一样了。李耶若问身边一个扶轿杆的宦官:“送亲的人呢?”那宦官笑道:“骑着马在前头呢。”李耶若朝外朝前张望着,只见远远的烟尘里都是人,但是实在认不出谁是他。她踟蹰了一会儿说:“可否叫他过来?”那宦官说:“可以可以。奴立刻为公主去叫他。”李耶若放下轿子窗帘,直到听见马蹄声声接近过来,才摆出笑脸重新揭开帘子,预备和罗逾聊聊天。但是,她的笑容凝结在唇边——来人穿着绛红斗篷,露出里头的皮甲,模样是英姿飒爽,身子也比罗逾宽厚,但是皮肤黝黑,眉目森严——一路从建邺巡幸到这儿,王蔼她还是认识的。只是心里顿时涌起nongnong的失落来。王蔼问:“公主有什么吩咐?”李耶若看着他,勉强笑一笑:“想问一问什么时候才能到平城?”王蔼说:“估计车马要十天吧。今日才第一天。公主若是肚子饿了,有带的干粮和点心;若是想吃点热乎的,就得等到前头尖站。”这人说话一丝不苟的,李耶若连调戏他的心情都没有,“哦”了一声放下了帘子。她又有点想哭,一路上甚是无趣,想完了阿耶和阿娘,想完了她早逝的弟弟,又想够了她未来夫君的模样,她就开始想罗逾。以前只是想利用他,但孤独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小郎君无一处不俊朗可爱,无一处不值得思念。罗逾被留在豫州,只是偶尔间,脑子才会飘过李耶若,想起李耶若的原因,也是懊丧这次送亲的队伍里,皇帝居然没有选上他。不仅如此,他向太子杨烽打听了若干次自己那把短剑,还比划给杨烽看剑的模样,杨烽总是眨着眼睛一副呆萌的样子:“剑?阿父的库房里有无数的长剑短剑,但是你说的那把,我没有看见啊!”皇帝御用武器的库房是行宫里的禁区,等闲人等是进不去的。罗逾干着急,央着杨烽又去找了好几次,杨烽倒也讲义气,每次都去找,但回来之后都是摇着头:“你说的剑,我真没看见啊。”甚至有一回他抱来了一堆短剑,小小的人累得“呼哧呼哧”喘气,然后把一堆御用的剑放在地上,叉着腰平息着呼吸:“呼……累死我了。你挑挑,里面有没有你的剑?”罗逾只消眼睛一扫就知道,这一大堆短剑里并没有自己的。他心里担忧起来,还有些微微的紧张。但是杨烽肯放下太子之尊,亲自捧了那么多剑给他找,已经算是很义气了。罗逾不好意思再要求更多,低着头叹息一声。杨烽陪着他叹气:“唉,实在不行,这里头的剑你挑一把喜欢的拿走。我就说是我拿的。”罗逾摇摇头:“我拿走了,万一陛下要看看太子身边的剑怎么办?”杨烽笑道:“我丢三落四出名的,丢一把剑,最多挨两个手心。没事。”他大概以为罗逾同意他这一说,竟然蹲下身子在地上一堆短剑里挑拣起来,很快拣出一把乌木镶金的剑柄,拔开牛皮镶金的剑鞘,露出里头青光闪闪的刃口。他得意地说:“怎么样?这是不是一把好剑?送你!”罗逾急忙拱手谢绝:“太子太客气了!臣也不是没有剑。只是那把短剑对臣意义重大,所以,无论如何想要找到它。”他蹙着那双好看的剑眉:“还会在哪里呢?”杨烽这下只能摊手了:“若不在库房里,不是弄丢了,就只能是我阿父拿去赏玩了。若是他收在行宫里他住的地方,我可去不了。倒是我阿姊更受宠些,说不定能问出来。你找我阿姊去?”罗逾心里怦然一动,旋即摇摇头:“行宫里比壁垒里守卫更加森严,我怎么找公主去?”杨烽笑道:“那就得靠我了是吧?明日我阿父出巡豫州城外,行宫里做主的自然就是我啦!哈哈哈……”得意地笑起来。罗逾忙道:“多谢太子殿下!”杨烽摆摆手道:“小事一桩。但是——”罗逾接话:“太子若有吩咐,臣一诺无辞!”杨烽的圆眼睛闪了闪,笑道:“当真?那我的鲜卑语和匈奴语的窗课,你帮我写了吧?”罗逾啼笑皆非:太子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怕写窗课。这样的小事,他当然答应。然后杨烽蹲在地上收拾那堆剑,捧了一捧在怀里,剩了一捧在地上,大声说:“太重了!罗郎君,你帮我捧回陛下的武器库去。”原来法子说穿了不值钱。罗逾吞地一笑,拾掇了地上的那捧剑,跟在杨烽的身后,杨烽让过一个位置,说:“你跟我并排走嘛!”罗逾不疑,跨大几步走在杨烽的身边。而太子专属的侍卫和宦官,则牢牢地守护着他们两个。到了武器库前,杨烽道:“抱歉,这地方等闲人不能进去。我让侍卫把刀剑送进去。你呢,在这里等我,我去叫我的阿姊。”罗逾踌躇了一下,抬眼看看那泥金字书写匾额的武器库,刚刚回头,就看见杨烽一溜烟跑了。他的心“怦怦”地跳起来,这一阵若干个不对劲顿时涌上心头。☆、第八十二章罗逾退了半步,有些进退维谷,好在片刻之后,杨烽和杨盼一道来了。杨盼道:“太子说你找我?对我有要紧的话说?”罗逾犹疑地说:“我的剑……”杨烽打断道:“欸!什么时候了还说你的剑!你不是说有句刚学的鲜卑语要对广陵公主说嘛?”杨盼饶有兴趣地看向罗逾:“哦?还是鲜卑语的话?可是我听不懂啊。”杨烽挤眼睛道:“要你听懂做什么?有的话,就是要听不懂,听不懂才尽在不言中。对了,阿父还吩咐我把加急送来的奏折先阅看,分门别类等他晚上回来处置。好大一叠,我不能在这儿陪你们说闲话了。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若是要进库里去,也不要紧,跟门口侍卫说一声,他会带你们进去。”看到杨盼,罗逾心里是雀跃的,但是此刻周围有人,他的雀跃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矜持地说:“太子这是说笑了,我并没有刚学的鲜卑语要对公主说。”他搔了搔鬓角,感觉杨盼的眸子黯了黯,怕她失望,倒急中生智了:“只有一句,夸赞女郎家的。”他好像有些羞涩,牵着唇角微微笑了笑,垂下眼皮说:“‘彼恰曼海勒台’(1)——鲜卑话里的赞扬。”杨盼反正听不懂,只是自己嚼了几遍,读音不复杂,她也能记得住。一时也无暇想这句话的意思——反正那个调皮的太子殿下出的馊主意,别指望有好话听。她问道:“巴巴地诓了我到这儿来,肯定不止是说这句话吧。你先还说什么来着?”“我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