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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留在扶风,我还真是不放心。笨成这样,给人拐掉了怎么办?”他叹着气,把她抱在怀里,一次又一次亲吻,最后千叮咛万嘱咐的还是一句老话:“其他笨就笨吧,自己的安全一定要当心,不许存侥幸心。若是任何地方得到我不好的消息,宁可错信,不能犹豫,立刻越过边境到你的母国去,顶了天算是‘不告归宁’,强过没命。”杨盼流着眼泪点着头,抱了又抱,亲了又亲,舍不得他走。罗逾也舍不得,但他到底是男人家,儿女情长上没有那么纠结,看了看外头天色,说:“我必须得走了,误了打尖住宿,就没有驿站,只能睡路边了。”他的手指缠着她的,心里酸酸的,但必有此一别,再亲了亲嘴唇,说:“我走了。”“再会!”杨盼对他挥挥手,“越早越好啊!”仪门之外,还能看到在等待的王蔼。爱情真是神奇的力量,他和乌由公主阴阳调和不过数日,眼见气色就不同了,蜡黄的脸色重新有了红润,眼眸如星,背也直了些,只是上马后尚且有些手颤。他见罗逾还在回首,不由笑道:“我先是给乌由骂出门的,她说:男人家志在四方,留恋妻子,应当守护她在心里,而不是只绕在她身边。我觉得说得甚有道理。”驿路漫漫,正是秋风乍起的时候,到处都是斑斓的风景。第一处驿站便在一处黄叶丛密的林间道边。驿丞见是位郡王驾临,不敢怠慢,吩咐下头卒子上前牵马、驾车,又安排食宿。一行人都十分疲倦,吃过饭,烫个脚,都昏昏欲睡。王蔼和罗逾谈了一阵闲话,正欲出门,突然门帘揭开,帘子下露出乌发螓首的一个美人,笑晏晏地端着一大盆热腾腾的水,旁边搭着两块雪白的手巾。她瞟了王蔼一眼,解释道:“我们家殿下习惯每日洗澡,没有澡洗也要净水擦身。”自然而然地把水放好,脸盆归脸盆,脚盆归脚盆,脸巾归脸巾,脚巾归脚巾,一丝都不能错。罗逾对王蔼说:“没办法,多年以来习惯了,这臭毛病难改。”试了试水温,又说:“温度差不多,可以了。”伸手解衣带。清荷知道他的意思,知趣地放下帘子离开了。王蔼杵在那儿没动。罗逾有些尴尬,衣带解了一半停了手,又说:“我要擦脸擦身了。”王蔼点点头说:“都是男人,你怕我看么?”罗逾色变,僵持了一会儿:“不好吧?”心道:你又不是没房间!王蔼淡淡笑道:“那里还有个窄榻,今夜我睡这里。”罗逾把手巾往面盆里一丢,声音带了些凉意:“王公,不至于吧?”“广陵公主有托,我只能忠人之事。”那厢不卑不亢。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直的,直的,直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第一百五十章罗逾气得笑起来:“广陵公主托你天天跟我住一道,看着我?”王蔼摇摇头,叹口气说:“不消她吩咐。我自己也是男人,深知男人是什么德行。你说那时候我被狼咬伤,疼成那样,居然和乌由还能……她倒像我止疼的药一样,顿时忘却一切烦恼。所以咯,你看看刚刚进来的那个侍女,若是你打熬不住,一个干柴,一个烈火,谁知道你有多少定力?”罗逾冷笑道:“我跟你不一样,你们南人,满嘴仁义道德,行动却未必。”王蔼笑道:“我原来以为我比你还有定力呢!当年倒不知是谁,平日计算精准,一被感情冲昏头脑就全无智识?五殿下,满饭好吃,满话难说,你要问心无愧,何必担心房间里多住个人呢?再说,将来行兵打仗,怎么凑合怎么来,你还上哪儿矫情去?你放心好了,我才没兴趣看你呢!”他说完,毫无抱愧地解衣,钻到正榻对面的窄榻上,背对着罗逾,裹着被子睡了。罗逾拿他没办法,眼见水就要凉了,只能自己解衣擦身,自然也只能擦得马马虎虎的,换上干净的寝衣,被褥枕头是自己带的,但还是又仔细检查了驿站的床、帐,饶是这样,还折腾了很久才睡着。皇帝给罗逾谕旨的要求是“疾行”,他掐好时间,一点都不敢迟到。到了平城,先安顿王蔼、清荷和其他一行人,然后,罗逾怀着三分惴惴,按照外藩见驾的礼仪,在阙外请见。皇帝很快召见了他。父子俩相隔不见也不过两个月,殿堂里彼此相望,倒有些彼此相惜的感觉。罗逾望叱罗杜文,只觉得他比以往显得眉目慈和,嘴角仿若还带着些淡淡的笑意。不过,做儿子的永远还记得他曾经冷酷薄情的模样,所以也不敢稍有懈怠,恭恭敬敬磕头问安,然后忐忑地等他发问。皇帝好一会儿才说话:“你的奏折,写得不错。柔然与我们不睦已经多年,和解之策,改不了他们的本性——虽然同是鲜卑,到底他们在草原逐水草而居,和我们差异已经远了。海西郡那么好一片地方,却给他们尽力糟蹋,自家的地盘还要杀人劫掠,原本的西凉住民,不得不唱着悲歌往北迁徙。——到底弑君弑父的人,心肺跟豺狼一样。”“但是,”他又陡然转折,“目下柔然汗没有做出对不起我们的事,你六弟也还困在燕然山那里,两国的关系再脆弱,也还当存续着。所以,乌由公主是柔然汗心心念念要拔除的rou中刺,他如今也得到风声,问我要人,你也不要怀妇人之仁,把乌由公主交还吧。生死有命,这就是她的命数。”罗逾俯身道:“请父汗恕罪,儿子……没有把乌由公主带回来。”皇帝眯缝起来的眼睛变得冷冽起来,好一会儿说:“宥连,你这是抗旨么?”罗逾有些紧张,但此刻怂也无用,不如大方落落把自己的想法交代出来:“父汗,儿子觉得,既然柔然汗不可信,交还了乌由公主,我们还剩什么?毕竟弑父屠兄的人,软肋难道会是一个关系不和的姊妹?”皇帝不置可否,绕他三圈,斜着脖子像在打量,最后笑着说:“不错。可是宥连,有一点你好像没思量:你可以劝谏,只是做决定的应该是你父汗我,你凭什么不把乌由公主带来?想造反么?!”罗逾的心脏狠狠撞着胸膛——最怕的莫过于这点。他尽力畏缩着:“父汗……儿臣怕……”“怕什么?”叱罗杜文重新又坐下来,一把掐起儿子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自己,目光里再不能隐瞒。罗逾紧张地咽着口水,心一横道:“怕父汗强迫儿子再做艰难的决定。”“譬如?”“譬如逼儿子杀乌由公主,与王蔼翻脸,与南秦翻脸,与……广陵公主翻脸。”皇帝的眸光陡然锐利,狞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