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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若要抹去她的记忆,必须从头再来。林昭知道现在别无他法,剩余的六颗药未必能让九昭蓉全部忘记,但无论如何,总比完完整整记得那些痛苦的遭遇要好。第126章林昭之死林昭这一生,从未真正待一个人好过。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利可图,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圈套埋伏。然而就是这样冷漠自我的一生,却又唯有九昭蓉,能让他不顾一切。他可以看着任何人死,却不愿看着九昭蓉死;他能让任何人堕入地狱,但若是地狱没有他在,他就不愿让九昭蓉也下来……因为她若下来,没有他,便没有人能庇护她。林昭就这样抱着怀中的九昭蓉,一路行走在荒道陌路之上,他已连续给她服下了剩余的彼岸花果炼制的丹药,九昭蓉昏昏沉沉,一直没有苏醒,或许待她苏醒过后,就会忘掉很多事情,忘掉他,忘掉九玄山,忘掉那些痛苦和悲伤,忘掉那永无止境的攀阶之路……他准备将她送往滕丘滦卫州,那里与修仙界隔着一条滦河,滦河只有凡人可以渡过,拥有修为的人,除非是大乘期修者,否则都无法横渡。大乘期的修士大部分驻守门派,不会去凡人为多的地方,更何况滕丘滦卫州没有任何妖兽魔怪,所以在那里几乎没有修仙者。九昭蓉虽然仍有修为,但她已跌境界两次,唯一能重新渡劫升阶的小天界也已经去过了,想要再升阶,几乎绝无可能。微弱的筑基期在修仙界什么也做不了,加上九昭蓉的体质,怕是最后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炉鼎,惨遭厄运。既然如此,还不如送她去凡人的世界,去那没有任何妖兽,没有修士争夺法器珍宝,没有不升阶就会被人踩在脚下的地方。只是要送她去到那滕丘滦卫州,需要渡过这滦河。林昭已抱着九昭蓉走了数十日,来到那波涛滚滚的滦河边上,他幻化出一条普通的小船,将九昭蓉抱入其中。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他深情的望着,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身上所有修为和灵力都化为了璎珞纹花钿,封印在了九昭蓉的眉骨间。他失了法力,之前用灵力维持的视力一瞬间消失,眼前再次变成一片漆黑。他只能摸索着抓住船身,用尽身上所有的力量推向滦河。滦河的河床是平斜的,河床上都是淤泥和石子,即便船下了水,也十分容易被卡住。林昭只能以自身的力量推着船往河中央去,淤泥下的石子划破了他的脚,河水漫过了他的脖颈,下巴,甚至是鼻腔……他仍不停下脚步,继续推着,推着……直到那艘载着九昭蓉的船终于随波流向了对面,他的身体彻底被河水淹没。——我愿化身一枚铜镜,直到骐骥过隙,青灯古刹,还能映照你的容颜;我愿化身一片草原,你戎马驰骋,我伴你天下;我愿是你酒器中的一粒青梅,与你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若有重逢时……——九昭蓉……滦河的水席卷着小船越飘越远,船上九昭蓉的所有修为和灵力都被林昭封印,滦河的水开始逆流运转,将她送往了滕丘滦卫州。而林昭的身体,却将永远葬于这一片河水之下。滕丘滦卫州四周环绕滦河,滦河蔓延宽阔,两边岸头的风速也不同,对面波涛汹涌,这一边却风平浪静。载着九昭蓉的小舟被吹入了一条内河,这内河贯穿一片树林,沿岸都是高耸的树木,将这艘小船彻底遮蔽了起来。小船漂泊了一段距离后,被一根树枝勾住,慢慢浮动到了岸边,这岸上有一片银杏树,此时正值落叶季节,漫天飞舞的银杏叶很快将九昭蓉覆盖。彼岸花果炼制而成的丹药会让她在这个地方沉睡很长一段时间,或是十年二十年,或是五十年六十年,直到记忆被药力逐渐化去,才会苏醒过来。滦河的水依旧在静静流淌着,银杏树的叶子从最开始的茂盛飘落,到最后与地面相融。时间匆匆来去,白雪覆盖了整片树林,待到冬去春来,银杏树又发起了芽儿。时光岁月就是一个来回变迁,流光转世,生生不息。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直到又是一个秋季来临,九昭蓉在这滦河边的树林中,沉睡了足足六十七年。“少爷,这里有个奇怪的东西?”忽然,在这一片静谧的树林中,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穿着鹅黄色的衣衫,身后慢慢跟来的是一个骑在马背上的男子,青衣黑发,容貌俊秀,他的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腰带上刻着一个“佟”字,像是家族印记。他听到丫鬟的声音,便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是什么?”“好像是一个棺木,好晦气!呸呸,少爷咱们走吧,不要在这荒林子里转了。”那丫鬟摸到了木质的船身,以为是一口棺材,便往后退了几步,拍了拍手掌想要离开。青衣男子却并不害怕,反而上前抬手拂开那厚厚的银杏叶:“这不是棺木,是一条船……嗯?”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他倾身下去:“里面有个人。”“啊?怎么可能!少爷你肯定弄错了,只有棺木里才会躺着一个死人!”“这不是死人,是活人。”银杏叶被全部拂开之后,九昭蓉的容貌就呈现在了他们眼前:她的衣衫有一部分已经风化,看不清形制,肌肤上还留有一些伤口,像是有许多年未愈合的样子,头发乌黑浓密,就披散在身后,眼睛是闭合着的,但鼻息间却有淡淡的呼吸。身后的丫鬟也已经小心翼翼上前,她看到木船中躺着的人,十分惊讶:“少,少爷……她真的还活着吗?是不是被什么人杀了,丢到这里来的?我,我们快走吧……”“人还活着,若丢下不管,她才会真的丢了性命。”青衣男子已经伸出手,将九昭蓉从木船里抱了出来。将人抱在身上的时候,他略微有些意外。这人非常轻,掂量起来都不如一块被褥重,她的额间还有一枚花钿,颜色鲜红……奇怪了,看她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风化,按道理应该是被留在这里许多年了,但花钿如此新,又像是刚贴上去没多久的样子。那丫鬟见自己的主人抱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女子,连忙在边上劝道:“少爷,这女人或许是从滦河那边过来的,你看她躺在这木船上,这条内河又连通着滦河。我听说那边都一些妖魔,这女子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历,也许,也许是妖怪变的。”“妖魔过不了滦河,你太危言耸听了。”青衣男子也不管身后的丫鬟如何劝诫,抱着九昭蓉翻身上了马。九昭蓉的衣服风化严重,一双白皙的脚被他这么一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