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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图上进怕是不用想了。策儿已经不行了,超儿又是个不成器的,莲儿……他叹了口气,妻子的哀求传入耳中,更让他心中异常难受,视线落到江氏身上,见她衣着打扮再不见以往的精致贵气,不到一个月时间,她整个人却消瘦了一圈,也显得苍老了不少。他突然有些酸涩,他妻妾数人,真到出了事,还是这个一向入不得他的眼,更不得他心意的原配妻子陪着他、帮着他,为他、为这个家奔波。女子的嫁妆本是她一生所依,可她为了这个家,却将嫁妆耗得七七八八了。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他有难时,在他身边的却只得这名妻子!说到底,终是他累了她,也负了她……三个儿子,一死一伤,余下的这个又不成器,他争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如今但凡有几分聪明的人都猜得出他定是惹了事,虽未必知道内情,但到底看他的目光变了,若非顾忌着宫里头的娘娘,只怕如今他受的闲言闲语便再不只这些了。次日,孙进荣穿戴妥当后,便出了正院门,方走了小片刻的路,却见次子孙培超鬼鬼祟祟地从外头回来,一见他掉头便要跑。“站住!”他大喝一声,叫住了孙培超的脚步。“给我过来!昨日一夜未归却是去哪里了?如今家里乱成一团,你堂堂男子汉不只不为父母分忧,反倒四处撒野,这成什么样子!”孙培超缩了缩脖子,好一会才嘀咕道,“还不是你们得罪了宫里头的娘娘,才害得我如今在外头也被人欺负……”“你说什么?!”孙进荣怒目圆瞪。孙培超吓得身子一抖,畏惧地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脸色铁青,额上青筋爆跳,终是将心中不满悉数咽了回去,再不敢多话。“我如今没功夫理会你,立马滚回房里去,若是我回来之后再知道你又偷偷溜出去,你瞧我饶不饶你!”孙进荣深吸了口气,厉声道。孙培超唯唯喏喏地向他躬了躬身,老老实实地回房去了。孙进荣头疼地揉揉额角,这个次子,实在是让他无从下手,如若长子好好的,他只要不在外头惹出事来,他睁只眼闭只眼倒也罢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再不知收敛,只怕将来……重重地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报应啊!只给他留这么一个不成才的儿子,轻不得、重不得。“老爷,时辰不早了,宫里头还在等着呢!”一旁的长随见他停在原处唉声叹气,忍不住轻声提醒。孙进荣回神,“走吧!”一路顺畅地进了宫,又在太监的引领下到了怡祥宫,趁着宫人为他进去禀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这宫里的景致,入目均是雅致又不失尊华的装扮,处处摆设均见巧思,他不得不相信,他那个外甥女儿真的再不同往日。“娘娘请孙大人进去。”一名圆脸的绿衣小宫女从里头行了出来,冲他福了福后道。孙进荣忙道,“多谢姑娘,有劳!”进了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端坐上首那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华服女子,待定睛看细看,他心头一震,脚步不由自主便停了下来,微微失神地望着那人。这样的容貌,依稀与记忆中的某张容颜重叠了起来……“孙大人。”轻轻的提醒声让他回过了神,他不敢再多想,连忙上前行礼,“臣孙进荣参见昭仪娘娘,娘娘金安!”苏沁琬定定地望着他,眼前的男子两鬓斑白,面容憔悴,老态毕现,却是与她印象中的那个人截然不同。她微微垂着眼睑,半晌之后才淡然地道,“孙大人免礼,赐座!”“谢娘娘!”殿内一时陷入了静谧当中,也不知多久,孙进荣才率先打破了沉默,“娘娘如今在宫里一切可好?”“很好,多谢孙大人记挂着。”仍是淡然无温的语调。孙进茶却仿似听不出她话中的冷淡疏离,嘴角扬着一丝笑容又道,“好好好,如此便好!”沉默再次袭来。孙进荣怔怔地望向上首,眼神又有几分迷离,真是像啊……往些年形容尚小尚且看不出,如今长开了,又是妇人打扮,却是愈发的像了,若不是这一身宫装,他都几乎要分不清今夕何夕了。心中突然发出几分惶恐来,他这样待她的后辈,他日魂归,又有何面目去见她?“一个女子独自在宫里头,既无父母教导,又无兄弟姐妹扶持,务必万事谨慎、诸多小心,好生保重自己,切莫锋芒太露。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万一将来……日后行事需多思、多看、多听,逢人只说三分话,切莫全抛一片心,记得给自己常留一条后路。”苏沁琬诧异地抬眸,难以置信地望着突然向她语重心长地教导着的孙进荣,一时竟分不清对方的用意。难道,他这是想着以情打动她,让她不要再追究?正疑惑间,却仿似听得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她再待听个分明,却见孙进荣起身向她行了礼,“臣不敢再打扰娘娘,便先告退了!”言毕,竟是躬了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苏沁琬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眼前。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微张着嘴,对孙进荣的来意首次产生了怀疑。他走得如此干脆,倒真的不像是故作姿态,还有方才那番劝导,如今细细想来,倒真的是含着几分真心。可是,她在孙家住了这么多年都不见他对自己生出慈爱之心,如今怎会如此突然地……苏沁琬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地坐着,久久无法反应。却说孙进荣一路离开了怡祥宫,脚步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接近小跑,让跟着他的太监气喘吁吁,“孙、孙大人,请、请慢些……”孙进荣却仿似听不到,步伐未改,心中却愈发的难受、愈发的不安、悔恨。他当年生母过世,生父漠视,在府中孤苦无依时,是苏沁琬外祖母牵起他的手,温柔慈爱地担起照顾他的职责,待他如已出。可是,几十年后,她的嫡亲外孙女儿投奔他来,他又是如何待她的?他如此作为,与恩将仇报的畜生又有何区别?他又有何面目再去求那个被他薄待了的孩子的宽恕?又有何面目再唤那数十年如一日照顾他的女子一声‘母亲’!可是,伤害已造成,过去他抹不掉,哪怕他悔恨难当,也是晚矣!一滴眼泪从快步走着的男子眼中掉了下来,砸在青石道上,不过溅起极小的水花,很快便被另一只大脚踏了上去,彻底消失无踪……☆、78孙进荣的异样行为让苏沁琬满腹疑虑,他四处托人欲见自己一面,难道便是为了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