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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记性,才六岁的小丫头,要叫别人听来,会说咱们欺负人的。”李昱瑾道:“因为她顶嘴儿,我把她绑在御苑后面的河边儿上正吓唬着呢,甭怕,等晚上咱们再去放她,到那时,她那死鸭子的嘴,必就不硬了。”甜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不厚道,怕李昱瑾还要拘着杜呦呦取笑,遂道:“得,咱们一起入去,我看着把她送到文安郡主哪儿去。”郭嘉驾车,夏晚趁车,俩人出家门时,夏晚特地在门口站了片刻,这才笑着扶上郭嘉的手,上了马车。那几位大话扬天的老头子,得了公主赐的茶和坐椅,坐在人家门前,正吃着茶下棋了。遥遥见公主出来,百蝶穿金的大袖,正红面的襦裙,面似芙蓉般娇媚,却又端庄大气,威严无比。几个老头子瞬时就跪下了。夏晚笑着扶起郭嘉的手,忽而揉着胃,笑道:“驸马的饭食做的太好吃,本公主吃撑了胃,这马车也上不去,烦请驸马扶上一把吧。”郭嘉有些莫名其妙,心说我何曾给你做过饭?不过,他还是抱起夏晚,就扶她坐到了车上。上了车,夏晚也不遮帘子,理罢裙裾坐稳了,语声不疾不缓,道:“驸马,本公主觉得咱们这所院子光照格外的好,门外还有一群老人家谈古论今,说的皆是本公主喜欢听的,每日听他们言谈几句,倒是长不少见识,那公主府,能不能不要搬了,咱们就一直住在此处,可好?”郭嘉又懵了,心说,什么时候我给你建过公主府?恰这时,夏晚盖下帘子,道:“启车吧。”香车远走,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们才敢抬起头来。面面相觑着,相互揩了把汗,大家这才明白,原来不是郭六畜强逼着公主住在此处,而是公主自己愿意住在这儿的。而公主之所以愿意住在这所小院子里,居然是因为他们几个聊天聊的好,让公主高兴。这简直是,突如其来的青睐,叫大家都不知所措。更何况,方才就闻着院子里一股饭香,却没想到郭六畜做为佞臣,相貌清俊秀美也就罢了,在家居然还会做饭,简直跌破大家的眼睛。当然,从此之后,大家对于郭六畜这个驸马,非但不会再加一句骂语,反而极尽溢美之词。总之,从此之后,长安城的人都知道,郭驸马在家洗衣做饭跪搓衣板,只怕连恭桶都刷,所以,公主才心甘情愿,跟他住在两扇小如意门,一处浅浅窄窄的,四合院中。当然,从此之后,长安妇人们的地位也在家中提长了不少。妇人们但凡骂起男子,都要加一句,你看人家郭六畜怎样怎样,再看看你。宫里,长乐殿。皇后正在和皇帝呕气儿。孔心竹穿着件家常的中单,斜坐在床上,脸儿黄黄,眉儿疏疏,噘着发白的唇儿,毕竟四十岁的妇人了,到底不比身旁伺候的那些宫婢们更娇媚。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李燕贞看来,她倒比那些少女们还可爱几分。他的手轻轻触上她的肩头,孔心竹随即一耸肩,歪向了另一侧。却原来,皇帝虽说身在病中,但皇后居然怀了身孕。初初证出孕脉来,李燕贞极为高兴,有朝臣来见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朝臣可没他那么高兴,毕竟做了皇帝,身体是一等一的,瞧着走路都要人扶,上床居然还能御妻,正要叫他身体好起来,哪还了得?于是,不过半个时辰,便有朝臣上疏,让皇帝注意身体,也劝皇后要进贤言,顾大局,而非以色取媚于丈夫。这下倒好,孔心竹多爆的脾气,立刻就骂上李燕贞了。她道:“我这把年纪了,居然叫朝臣说个以色取媚于丈夫,这叫什么事儿?传出去,我还活不活了。”李燕贞道:“朕不是当时就骂回去了?”孔心竹更加生气:“皇上那能叫骂?您说,朕幸的是皇后,又非宫中婢子,或者色相娇美的妾室,况且,也正是为了绵延子嗣,朕才与你同房,这与媚又有甚关系?”孔心竹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就是心里格外的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她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正被某种东西击垮,挺都挺不起来的那种无望式的悲伤。李燕贞近来身体好了许多,当然,若非身体大安,也御不了妻不是。听外面人禀说公主驾到,李燕贞转身便走了出来。女儿也怀孕了,倒不是郭嘉说的,而是给太上皇诊过脉的御医告诉皇帝的。李燕贞见女儿鹅圆一张脸儿,抿唇笑的格外温柔,遂笑问道:“为何不进去,要在外面站着?”夏晚道:“女儿想出去走走。”于是,俩父女就从廊庑一直游过去,游到了长乐殿的后殿。夏晚见李燕贞闷闷于怀,遂笑道:“阿耶可是在为母后苦恼?”李燕贞随即眉开:“可不是嘛,阿耶统共你们三个孩子,很想再多个女儿,可瞧皇后的样子,似乎很不开心,她这个年纪,要是心思多变,阿耶怕她会小产。”夏晚道:“阿耶心里一直挂念的,还是阿娘吧。”她对于陈姣那个生母,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显然,李燕贞对于那位一尸两命的妾室,从来没有从心底里真正放下过。那于李燕贞来说,才是真正的爱人,同道。有一瞬间的鼻酸,李燕贞道:“你越年长,便生的与她越像。”夏晚也不知明月公主,或者陈姣究竟生的什么相貌,能劳李氏两位皇帝牵肠挂肚,直到如今。她道:“母后生气的,非是您在大臣们面前为她辩,或者不辩,而是,您说自己为绵延子嗣故,才与她同房。一个女人,无论丑陋或者貌美,总是希望丈夫能爱自己的。昱瑾便是为了绵延子嗣才有的,到如今她再怀孕,您又说是为了绵延子嗣,她能不伤心吗?”无论丑或者美,女人都是渴望爱情的。一生之中,病时不离不弃,生死于共,却永远只是个在男人眼中有贤而无貌的糟糠之妻,曾经的孔心竹并不在意,因为她没有叫李燕贞疼爱过,如今,共患难过了,也得到过他的温柔了,这时候突然发现在丈夫的眼里,自己仍不过一个绵延子嗣的糟糠,那种打击,于孔心竹来说,才是她最无法承受的。李燕贞迟疑半晌,道:“阿耶会改的。”也仅仅是因为他知道了孔心竹的痛苦,然后尝试着掩饰,尝试着改而已。陈姣是他此生床前的明月光,而孔心竹,则永远是他闭眼天年时,安放尸骨的那片墓地而已。他于她没有爱,只有怜悯,为一片永远也得不到爱情的墓地所生的,由心的怜悯。但虽说怜悯,李燕贞却从不愧疚,毕竟世间能有几许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