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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尽量种起来,不消什么好树种,只要长得快好出柴炭的,另外还要多多地种上榆树;第三个却是这回双羊镇那边下来大山水,冲出了一块泥煤地来,德源县从前没有这个东西的,都是别处运来,如今这个又该如何,也得商议。等这些事儿都商议够了,众人一散,老司长留了下来,却是要说辞去的事儿。知县大人领着他到了自己后衙的书房里,先叫人给他上了茶,自己进去里头换了身衣裳出来。开口先是一句:“你这是挺放心我啊。”老司长只好苦笑。他这大半辈子,上官也伺候走了多少个,就没遇见过这样的。也不讲究个上下语气,那话也一句句的刁钻,叫人没法接。知县大人鼻子里哼一声:“你就不再多等两年了?如今这天到底怎么变可还说不好呐!到时候万一农务这块立不起来,全县人都挨饿,你也忍心?”老司长只好笑:“那不能,那不会的。”知县大人又看了一回老司长新递上来的文书,里头真是把县里事务交代得十分清楚了,又另附了一本册子,那里头不止是农务司的事情,连这德源县各镇村里的乡绅耆老的细事干系都记录靡遗。——这样的东西,若非真的信实了他,怎肯轻易拿出来,这里头可不少旁人地盘上的事儿,还有许多人家不想叫人知道的呢。略略一翻,知县大人也收了玩笑:“天下官吏若都你这个做法,世上大约也可太平了……”老司长笑道:“大人谬赞,不敢当。”知县大人又把后面半句说了:“不过那样也没什么人会想不开求官做就是了。”老司长只好又苦笑。知县大人取了笔往文书上写了几笔,嘴里道:“好了,好了,我准了你就是。只是这之后你如何打算?真的要往山上去?那地方听说下来一回都得三五天的路程,万一有事情要找你可怎么说?”老司长笑道:“属下所知之事已尽在此中,若真还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三五日的路程也算不得什么。”知县大人笑笑,又问:“你做什么非得去那地方,我晓得你要说是投奔闺女去,可当日你干嘛把嫡亲的独苗嫁到这样地方?难道是算到要发大水了?”老司长略一沉吟道:“我们县里,虽双羊镇是以山多闻名的,只说大半个镇都在山上住,实在都是些小山包,所以那里放牛养羊的多。翠屏镇就不一样了,说起来真住在山上的没多少,可那真的是住在山里。从前也有官长想过叫他们迁下来住。可一则他们也是故土难离,二来底下官田也一时寻不出那么些丁田来。“那山上旁的都还好,也住了几百年了,什么时候种什么心里都有数,又有群仙岭里头的野物,咱们对山地的税又轻,日子尚可过得。只差在一个闭塞上。生了病都是各样土方,多少年了也没出什么正经的读书人。刚好我家的是行医的,我也识几个字。加上就一个姑娘,姻缘还落在那里了。就过去刚好一家人能相守,她还能给人看看病,有合适的孩子还能带几个徒弟出来。我就教他们认字读书。“这经验道理总要能落到纸上才好一代代往下传,尤其他们那地方,咱们底下多少的经验能耐也用不上。要能给各村寨里头教出个三五个能读能写的来,他们又能教另外的人,若有果然学的好的,还能下来正经读书。往后这些人的日子,才能有个长远的着落……”知县听懂这意思了。这翠屏镇山里想必也住着不少人,只是闭塞,同下面不通讯息。县里的许多政令,多半也考虑不到他们,就算想要考虑,也不晓得他们那里的情形。这来回一趟就得十天半个月的,衙门里也没那么些人手能在这上头抛费。老司长这意思,是得叫山上的人有能耐下山来过日子了,一家一户晓得平地上的好了,或者就能慢慢迁移下来。这样比政令规定的迁移合适,要下政令就得牵扯到方方面面的事情,不止是如何安置这么些人,还有一碗水端不端的平,会不会叫人钻了空子等话。且好心未必就顺遂,山上人家对底下也有戒心,未必愿意下来过日子。若是有山里孩子能在衙门里做事,往后衙门里的事务考量上,也能考虑得更周全,许多事情能有个出处了。这都不是立马能见着效果的事儿,却是个长远长利的谋划。知县心里有些发热,面上故作无所谓地笑笑道:“那也幸好您有闺女女婿在那里,要是我这里下命令派什么人过去做这事儿去。我想想……大概也只能派您徒弟去了……要么说哪日山上挖出金银财宝来了,要不然真是轰着撵着都没戏的。”老司长听了就想起上回一群人跑去山里收辣茄儿的闹剧来,还害的山上人家都有卡了口粮种那玩意儿的。知县批复了老司长的辞呈,又道:“您这当日是府衙认命的,我还得把您这文书报上去等上头批下来才成。还得劳您再多等些日子了。”老司长赶紧道“不敢”。知县又叫人换了新茶上来,俩人换了地方落座,摆出一副要闲聊的样子。说了些县里的情形典故,忽然问道:“您这一走,您看县丞这个位置……什么人合适啊?”老司长一愣,便道:“县里从前并无县丞、主簿之设,上回是事发突然,不得已为之。如今既然都已顺遂,大人还想设这县丞之位?……”毕竟县丞这个职位,可以说是辅佐知县,也可以说是分权。他倒一时有些吃不准这位大人的心思了。话说回来,这位大人的心思本来也没那么好估摸。知县一笑道:“您没看我最近挺忙么。我还有许多新鲜的法子要试做去,只是吧……这出主意挺有意思,要一样样去布置和盯着人干活就没什么趣儿了。我觉着有个县丞挺好,您往那儿一镇,我就轻省多了。要不我舍不得防您走呢……”老司长听得这话心里苦笑不已,哪有上官这么说话的。不过他还真思量了一回,最后摇头道:“这个属下这里还真没有什么可推荐的人选。毕竟从前县里并无此职位,底下人别说经验,就是看也没看过该做些什么、怎么做合适,贸然提了谁上来只怕都难。”知县乐道:“您这就藏私了,您这是起了私心了啊!说白了还是想先紧着农务司来呗。要我说啊,我瞧着方懋就挺合适。”老司长面上微微一紧,到底还是摇头道:“方伯丰人性和品德乃至能耐都没得挑,只是年纪还小,在农务司也没做出什么大的成绩来,不管是资历、功绩都不能服众。领管农务司尚可,做县丞可还差远了。”知县听了点点头:“只要能耐和心性在,资历和功绩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老司长却苦笑道:“我就怕他会立大功。他要是能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