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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巷,紧攒的花朵承露沐雨,娇艳地打着花瓣。冉音指了一朵芍药给她,“太后娘娘愉悦时,这园子里的牡丹芍药是会赏人的。”孟宓忽地脚步一错,目光却直了。那花园一角徐徐地转入一道白色的身影。修长,俊雅如竹,肤光如玉,他从身后的垂花拱门轻袍缓带而出,眉目温润朗朗,似笑非笑,满园红绮绿萼,纷纷娇羞地拂开两片。孟宓感到胸口的什么碎了。这一眼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自惭形秽地低着头,匆匆地掠过冉音燕子一般溜走了,杳然无声。“孟小姐?”冉音惊讶地看着跑远的孟宓的背影,不经意地撇过眼,长姿玉立的上阳君对他微微颔首,一绺青丝拂过颊侧,完美出挑的五官犹如迸玉溅珠,这么看了一眼,冉音的也跟着脸颊犹若火烧,扭头学着孟宓跑了。被郑国的上阳君这么温情脉脉地看上一眼,轻则短命三年,重则当场窒息。气为之夺,神为之消,其流传十一国的美貌绝不是浪得虚名。小径后,竹林生风。孟宓的体形跑起来有些吃力,喘息声淹没了思绪,忽听得一声清脆的铿然之音,她愣愣地停下,一扭头,袖中的广寒玉落出来了,砸在玛瑙牡丹的绿篱下头,她认出这块玉佩,这是孟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嫁妆,孟夫人传给她时,叮嘱这只能送给心仪之人。孟宓偏着头,神色有些奇异。她方见到这块广寒玉,心中想的第一个人,便是那个让她脸红心跳,明知道配不起且绝无可能的上阳君。这种念头像蔓延疯长的野草,燎原起来。“宓儿。”她听到水榭里头母亲慈和温柔的声音。孟宓愣愣地抬起头,只见孟夫人正陪着太后在水榭之中叙旧,姿态稍显拘谨,但柔和带笑地,对她伸出了手指引她上去。并无冉音指引,她竟然寻到这里来了,孟宓惊疑不定地摁了摁胸口,踩着木板徐徐地趟上去。“宓儿变美了。”孟夫人拉过她软软的手,不掩惊艳。孟夫人穿的是宫外的轻袍,宽敞朴素,不若孟宓身上流云似的薄绡,流丽绚烂,衬得她肌肤如凝脂,眼眸蕴着星光,仿佛一道绵软的云霞飘入了水榭,她不得不说,楚王宫毕竟是楚王宫,是这楚国最恢宏繁盛的腹地。她从来不觉得孟宓能在这儿吃什么苦,送女儿入宫,再来一次,她仍是如此选择。但孟宓的反应却显得有些冷淡,垂着眸怯懦地拜见太后,太后并未严肃作态,但孟宓却十分谨慎,连眼都不敢随意飘向一处。孟夫人微诧,太后起身携过孟宓的手,”不必拘礼,你母亲来了,哀家这就不打搅你们母女叙旧了。“说罢便起身出了水榭,对身后跟来的两名婢女吩咐:“酉时引孟夫人和孟小姐至兰园。”“诺。”“宓儿,好像清减了。”孟夫人的手指拨了拨她小臂上的rou,的确没有此前的坠感了,不由暗暗惊疑,楚宫细腰女人多,也许孟宓受了感染,得了启发,决意戒掉一日八顿的坏毛病。孟宓不敢含泪让母亲发觉,心头隐隐地越过桓夙的话,他的警告,迟疑地抽出手,孟家虽有些钱财,但远远比不得陶朱之富,商贾而已,对楚国王室自然不敢放肆,她只担心连累父母,累得他们落入桓夙的手中。“母亲,”孟宓要说的话被孟夫人对她手掌的缓慢轻抚而掸落如灰,轻飘飘的再无一丝余音,她携过女儿的手,与她挨着水榭回廊而坐,“宓儿,你见了大王了,心里如何看待的他?”全天下人好像都就这个问题来纠缠不休,孟宓脸颊微涩,低着头嗫嚅道:“王上待我极……好。”“你喜欢他么?”孟夫人追问。不喜欢。可是——孟宓方才来的时候,沿路都是太后的亲信,水榭外便站了十几个宫人,她不敢朗声喧哗教人听到了,尽管那群人八风不动,她心有余悸,只低头昧着良心道:“喜、喜欢的。”“既是喜欢,那便算是两情相悦,便好办了。”孟夫人摸她的软发,欣慰而笑。即便是孟宓喜欢桓夙,那也不能是两情相悦吧,桓夙对她喜欢与否,全云栖宫中长眼睛的都看出来了,那个小侯爷恨不得活剥了她喂野狼。母女二人聊了些家常,孟夫人让人为孟宓准备了一些宫外的零嘴儿,雪花状的油纸包裹的酥糖,被捧出来的时候还温热,上面撒了一层雪白细腻的糖粉,用方形木具切出平整圆滑的几小块,细嗅来,冒着热,吃了满鼻子栗子和松花的淡香。“好吃么?”见孟宓大快朵颐,孟夫人有些心疼,心道这几日她可是为了学那些细腰宫女饿坏了肚子了。“好吃。”孟宓满嘴油腻,熟悉的家的口味,让她的眼眶涌出了一股湿热。孟夫人爱怜深重地递上素帕,“以后母亲常来,便给你带这些。”没想到一听见这话,孟宓吃食的手猛然收住了,她皱了皱新月眉,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有种不大好的预兆,阴云似的笼罩心头,她拿橘粉的宽袖擦过嘴唇,揩出一道黄里隐白的油迹,“娘,不用的,过不了多久,我就不大爱吃这些了。”孟夫人愈发心疼了。正要说几句,让她不必太亏待自己,忽听得匆匆的一阵脚步声,原来是折而复返的两名婢女,茶兰与墨兰,算是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年纪和孟宓一般大小,但也是不处理外的细腰美人,折腰以微步,自水上来,凌波过浪。“孟夫人,孟小姐,晚宴将开筵了,太后命奴请夫人小姐过兰园入宴。”说话的是墨兰,一向做得了茶兰的主儿,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亲信。孟夫人牵过孟宓柔软的手,温言笑道:“随后便来。”几人沿着水榭往下走,湖面起了些春风,撩开茶兰墨兰云水一般的袖摆和裙裾,华裳鲜衣,本来就姿色不凡的数十名美人,瞬间缥缈绰约得让孟夫人愈发眼热,送女儿入宫没有错。今夜之前,她这般想。☆、9.幻觉琼筵坐花,孟宓被孟夫人携了手入场,一路所见宫景愈奇,杂花生树,绣闼雕甍,泄翠流丹。远远地便能听到人声,鼎沸而钟鸣。墨兰领人边角的小毡上坐,孟夫人远远望了桓夙一眼,小侯爷正端坐于上,冕旒下的面容锋利如刃,俊朗威严,自是人中龙凤,回眸便对孟宓笑道:“大王这般人物,宓儿,你要尽心侍奉。”“女儿知晓。”孟宓答不专心,目光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