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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一张藤床,您去另一边睡着?”她半直起腰道。他却摇头,“睡在上面晃来晃去,我不喜欢那样的感觉。”沐琼茵为难道:“那您就在这坐一晚上?我躺在您眼皮底下,都觉得不好意思了。”魔君瞥她一眼,将身子侧转过去,“本座又不会偷看你睡觉……再说了,睡觉有什么好看的?”他既然这样讲了,沐琼茵也没理由再矫情,反正夜色已浓,天幕间浮云如絮,月光亦显幽暗。明日就可抵达炎洲,听闻那岛上有仙兽守卫,说不定要寻到符文石还得耗费一番功夫,她一边想着,一边慢慢阖上了双目。以前从闭上眼到真正睡着得不少时间,说也奇怪,自从离开金陵叶家之后,哪怕是白天小憩片刻,都很容易就进入熟睡。今夜同样如此。合上眼没多久,她就已经陷入梦境。只是那些画面光怪陆离,每一处场景都妖魔丛生,她就像旁观之人隔着模模糊糊的纱帘张望,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很快就又遗忘。直至最后,她好似轻絮般飞起,逐着风无法控制所去往的方向,而随着周围光线越来越黯淡,她才渐渐发现自己似乎又来到了那一处昏黄幽暗之地。迷蒙中的嫣红仍旧盛绽,血一样的娇艳魅惑,撞击进心底。而在那嫣红花海中央,依旧是无声静流的河水,以及从远方缓缓漂来的竹筏。只是这一次,竹筏上空无一人,唯见沉红木箱,上有青铜悬锁。她急切地想要前去查探,然而晦暗的空中忽然滴落冰凉水珠,一点一滴的,划落脸颊。渗入肌肤的凉意使得她陡然一惊,睁开了双目。黢黑深夜间,雨声淅淅沥沥,风一阵阵吹动叶片,藤床也在左右晃动。然而她却并未淋湿,伸出手试了试,也碰不到一点雨水。沐琼茵讶异着想要坐起,原本蜷起的双腿一伸,竟忽然踢到了某人的身体。她惊呼一声几乎跃起,躲在藤床那端的人慢悠悠道:“别怕,是我。”“君上?!”她翻身坐起,拈诀捏出一簇银光,照出了对面的人影。魔君正坐在晃晃悠悠的藤蔓床尾,支着下颔道:“下雨了,本座略施法术将雨水阻隔在外,你不该感谢我才是?”她抬头望了望,藤床上方果然隐现碧丝交错,如帷幔轻笼,悄寂流光。可是重要的并不是这个啊!“你不是说要在树上的吗?怎么偷偷摸摸跑来我这床上了?!”他那白皙的脸颊顿时发热发红,气恼道:“雨越下越大,你就忍心让本座待在树上过一夜?我内心纯净无瑕,就算跟你挤在一个藤床里,又能怎么样?”“……你会施法避雨,在树上不也一样可以吗?”沐琼茵闷闷不乐地蜷起双腿,倚靠在了这一头。“总之你就是没良心!”魔君愤愤指责,历数自己对她的恩情,又道,“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还需要这样畏畏缩缩?施个法诀就将你困束住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无非是想表达自己的纯真,可这话在沐琼茵听到更觉是个危险信号,再一想到之前在孤月楼内看到的那些简笔画的动作……她简直想要跳下藤床了。魔君却还不知晓,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这方靠近几分。沐琼茵警觉道:“君上又想做什么?”“……有点冷,过来避避风。”“这里四季如春,您又挡住了风雨,怎么还可能会……”她还未说罢,魔君却已挪坐到了藤床中间。月儿船一般的藤床晃动得越发厉害,她紧握着边缘的枝叶,沉下脸道:“君上,你不可以再过来!”他便停在了那里,隔了片刻才换了语气道:“小无忧,我只是想跟你近一些,我们就这样坐着说说话不行吗?”“深更半夜了,还说什么呢?”“可是我睡不着。”“那我念一段诀咒,保准君上很快就进入梦乡……”她才屈起手指想要念咒,嘴唇却被他忽而抬手抵住。“念什么诀咒,本座现在不想睡觉。”沐琼茵一惊,侧了侧脸,想要避开他的手指。他却顺势碰了碰她的脸颊,一瞬间指尖划过,又触及小小耳垂。“君上,你不要动手动脚的……您的形象都没了!”她抱起双膝抵在身前,似是带着强烈的抗拒,心底却兀自乱跳。魔君郁郁寡欢地道:“小无忧,本座长得不好看吗?”“不是……”“那是你心有所属?”“也不是……”“那你,你为什么总是……”到了关键时刻,他却拙于言辞,又气又急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远处近处的雨滴答滴答落个不停,正如沐琼茵的心境。不安纷杂互相纠缠,想要将他推开,却又于心不忍。她抬起眼看看幽暗光亮下的魔君,清隽的眉眼沉寞失落,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何遭到一次次的拒绝。她认真想了许久,低声道:“君上,您可能只是因为孤单太久才想找个伴儿,可我并非是你最好的选择……或许在将来,有更好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会执着她的手,带她登上天虞峰,让她成为魔界阴后……”他怔了怔,“如果你看到这一切,难道就不会感到失望?”“……怎么会呢?”沐琼茵顿了顿,道,“也许那时候我也已经不在魔界。无论是妖是魔,经历千万年光阴而长存世间,总会有自以为不可遗忘的人或事,可是真正过了那段时间,留在心底的影像也会逐渐淡去。”魔君失神地看着她,“镜无忧,你不是说无家可归,才来魔界投靠于我?怎么可能又会轻易离去?”她心绪低落,不肯再说。时至如今,最初的想法早已悄然改变。要杀他,谈何容易,又怎忍下手?只是自己这个身子终究属于妖类,两次魂魄离体,又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度发生类似的事情……近来总感觉极易困乏,她甚至怀疑这身体是不是已经出了问题,一旦元神再次离开,谁能知道自己还会飘向何处?其间太多的烦恼不想让他知道,进入魔界的初衷更不愿对他提及。她这样沉默,魔君却还是蹙眉看着,黑幽幽的眼眸里浸润了深深失意。风起雨急,藤床如在浪尖晃动。他踌躇许久,还是忍不住道:“我不找别人做阴后,你留在魔界好吗?”“我……”纷乱的心让她不知该用什么言辞再加以拒绝,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被那双忧伤着的眼睛打断了思绪,“我……也许以后……会不由自主地离开……”他愣了一会儿,没明白她的真正意思,却还是下定决心道:“那我就用法术将十二道法阵加固再加固,让你走不了,也离不开。就算……就算你不小心跑出了魔界,我也会出来寻你回去。你要是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