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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将军,这帮小子也太不是人了。当初将军不过就是在商议的时候提了几句建议,最后做决定的还不是人家郭统军。再说了,说西岐王会取道湘河,调兵往容城西南的也是郭项。怎么出了事,倒怪起我们来了,太不仗义了,简直就是小人!”从一开始的嘟嘟囔囔,到最后的骂骂咧咧,常洵是越说越火。这些日子掌管军备补给,干的都是些“吃不着rou、喝不着汤”的琐碎活儿,已然够憋屈了。可到头来,非但讨不着好,还落了一身不是,怎叫他心甘情愿?!一旁的公良长顾倒是冷静许多,只是对着诏令愣神。“没意思,真是没意思!”常洵还在继续,“这西北侧营一夜之间被半数于己的敌人杀得七零八落,把咱们大晟军队的脸都丢尽了,也没见朝廷放出个屁来熏熏他们。好端端的,怎么就赖上我们了?!”“将军,您说这中间是不是有人故意作梗,和将军过不去?”常洵说着轻拍了一下桌子,越来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公良长顾并非没有感觉,可朝廷只是下诏令他回沛都,还未下不利于他的判决,不至于令他沮丧。况且,他现在还想着旁的事。父亲的死,先王的故去,要查清这些事情,只有回到沛都才能进行。从这个角度而言,受诏回都,倒是合了他的心意。“常洵,你也别想太多了。西北侧营这次受了重创,活下来的人拢共没几个,朝廷还能怎么办他们?”公良长顾对常洵道。“将军,您怎么还替他们讲话?”常洵的气也不是轻易能消得去的,“依末将看,郭项就是明里打哈哈,暗里放冷箭的小人。咱且不说这回该谁担责任,就说他身边那几个将官,位阶不高,可每次在将军面前连一点恭敬之色都没有。要不是有他们的主子惯着,能有这么大胆么?”公良长顾看了看常洵,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可就算是军中,乱说话的习惯是惯不得的。“行了,常洵。人家哪怕是个侧将,也是跟着统军混日子的将官,傲一点也好理解。倒是你,这些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出了这道门,可不能乱嚼舌头。”“将军你倒是大度……”常洵瞥了瞥眼,顾自又嘟囔了几句,便不作声了。人家郭项不仅是统军,还是太后的亲戚。他确实是惹不起。————康宁宫。太后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宣于崇的事,睡不安稳,王上一早下了朝就前往探望了。一说起西岐王,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一把将龙案上的物什都扫了下去。想他大晟军十倍于人的兵力,竟然连区区几个马族悍人都擒不住。传到四邦五邻的,他堂堂王上的面子还往哪里摆?没用!真是没用!这么大的失利,母后却说要暂观不罚,也不知道又是哪门子的“王道”考量。宣于嶙边行边想,就是想不明白,母后让他把公良长顾召回沛都,又不加惩处,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就连母后自己都被气得不轻……宣于嶙跨入康宁宫的时候,恰巧遇上芮涵正准备离开。长公主一听说西岐王成功突围,还来不及高兴,就忧起了笨公良来。要说世上最矛盾、最纠结的长公主,非她莫属了。为了笨公良,芮涵才在太后那里声泪俱下地求情。反正她心有所属的事早就让母后看穿了,没什么好矜持晦涩的。芮涵在太后这里有的没的说了小半日,这才得太后一句叫她放心的话,迈着碎步子出来了。她见王上过来,侧过头抹了一把红红的眼睛,微微一福身就过去了。兄妹俩的关系因为宣于崇的缘故,明里不表,可暗里却疏远至极。就这,还是看在自己这辈子的婚嫁,还有笨公良的前途命运都掌握在王上太后手里的份儿上。如果有选择的话,她倒是挺羡慕玄儿,使个金蝉脱壳之计,逃出宫去,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这厢芮涵连招呼都只是草草行过,顾自行去,那厢宣于嶙也只是翻了半个白眼。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也懒得应付这个麻烦精,少一事好一事。宣于嶙入到内殿,见太后精神不济,歪在坐榻上阖着眼,一时也没有出声。倒是康宁宫的少监宫女们福身行礼的声响把太后扰醒了。“王上,是你来了?”太后弱着音量说道。“是。”宣于嶙走上前去,“听说母后这几天睡得不安稳,儿子特来看看。”“没有的事,王上莫要挂心。”太后说着,刻意瞥了宫中的下人们一眼,好似在怪他们多言。“母后还是要注意身体。”宣于嶙在太后身旁坐下,东一句西一句的问候过后,又问起芮涵的来意来,“母后,芮涵这几天总上康宁宫来找您,想必是为了公良将军的事?”太后听了,也没有否定:“女儿家家的,心里头就这么点事儿,她要是不过来说情,倒奇怪了。”宣于嶙微微点头,他倒是不关心芮涵本身,反而问了太后关于公良长顾的处置:“那母后是应承芮涵了?”“谈不上应承不应承的。”太后悠悠道,“军战在外,总有胜负。现今宣于崇拥兵于西疆,咱们正是用人的时候,公良长顾在军中威望不小,若是这个时候治罪,只怕动摇军心,百害而无一利。”“可要不是他谏言不慎、用兵有误,宣于崇那小子压根儿就逃不出我们的天罗地网,难道就这样算了?”宣于嶙不服。“算了?哼……”太后哼笑了一声,摇头说,“哀家不是已经让人召他回沛都了么?此次备战西疆马族,就先让他留置京中,训练备军吧。等到战事打开了,再让他上前线戴罪立功不迟。”“母后未免也太宽容了。”宣于嶙轻声嘟囔了一句,依旧存有不满。“宽容?”此时的太后又哼笑一声,“军将在外,对错焉知。放跑了西岐王,定是有人办事不利,可这未必仅一人……军报奏信此类,王上读读就罢了,也别太当真。”“那母后的意思是……错不在公良长顾?”宣于嶙问。太后以手掩嘴,打了哈欠:“眼下之际,错在谁这儿并不重要,不过是个说法而已。重要的是我们与宣于崇之间还没个结果。无论是论功行赏也好,论错赐罚也罢,都为时过早,王上又何必费心呢?若真是有闲,倒不如多听听西边的情势,谙人善用才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