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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像是拿碎瓷片在地面刮擦出来刺耳的声音。虞是被这声音一刺,心下却不敢去推开近在眼前的那扇门——怕推开了就是天人永隔。等到她推开门,身后是夹杂着小雪的寒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虞是回身将门外哭嚎的人群隔在门外。屋内烧了地龙,她却仍然全身发僵,没有一点温度。转过屏风,大皇兄一身朝服跪在地上,杏黄色的朝服上绣着满翠八团龙缎,层层叠叠自身后铺开,贵气泠然。塌上的人自被子里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抬手唤她过去,虞是已经顾不得什么皇家礼仪,她一路小跑过去,脸上泪水肆意横流,“咚”地一身跪在大皇兄身侧。“父皇——”她声音哽咽,眼睫间不断溢出晶莹的泪珠。话毕,俯身三叩首,沉闷又安静的室内,只能听到厚厚的绒毯上闷声叩头的声响。“好孩子,咳,好孩子。起身,过来些。”虞是起身已经坐在了塌边,将那只虚抓在半空枯瘦冰冷的手握在掌心。“父皇这一走,除了天璃,咳咳,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跟阿非了。”他用手紧紧回握回去,忍着胸腔里的痒意道:“父皇最喜欢的就是你们三个孩子了......就是遗憾没见着阿璇及笄,没亲自为你带簪冠。咳咳,阿非是个糊涂的,阿璇要管管,管管哥哥。”虞是见父皇不断地咳血,眼泪簌簌往下直掉,只不住地胡乱点头。“阿璇要好好跟你母后说说......说说,咳,我还是最喜欢,最喜欢彩衣华裳。这些年,咳咳,从来都没变过。”天璃帝加大了手上的劲道,眼神不似先前的晦暗,竟是说不出的精神,甚至脸上都带了隐隐的血色,给灰败的面容带了一丝生意。虞是慌了神,心里头是止不住的恐慌。心里头乱糟糟的全是“回光返照”四个字。“答应我!阿璇!”那只干枯的手指已经青筋暴起,虞是的手上已经起了红痕,她的泪水已经打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我答应!”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下一刻,反握住她的那只枯瘦的手已经失了力道,慢慢慢慢地垂在了塌边——“父皇——”她哭喊出声的时候,嗓子已经破了音。身后是大皇兄,将她紧紧拢在怀里,用左手紧紧盖住了她的眼睛。身边是内监尖细又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崩——”恍惚中似有杳杳钟声传来,在黑暗中还能听到母后哭得几欲昏厥的声音还有哥哥的哭声......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天旋地转......*两年后。近日京城里传得最热闹的应该是卫国公府上的公子卫涉御书房三次请旨,求娶珍璇公主了。皇上愣是打哈哈给圆过去,绝口不提婚事。各世家心思活络,公主嫁到卫国公府于皇家有利,也不知道新皇打的什么主意,竟是推拒了三次。御书房。卫涉走后不久,虞是就从御书房的屏风出来了。虞玄棋已经继位两年了,已经多了一份沉稳和不怒自威的气势将身上的儒雅气息冲淡不少。他此刻坐在上首,手里头是一杯翠色香气浓郁的龙井茶,茶叶在其中沉沉浮浮,氤氲起的雾气让虞是有些看不清他的情绪。“阿璇,皇兄很是为难。”冕旒冠上的十二旒珠轻轻晃动,虞玄棋伸手捏了捏鼻梁骨,神色里是掩不住的疲惫。“卫涉对你不好吗?朕已经搪塞了好多次了,他对你真心一片,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连“朕”字都带出来了,朝堂之事和后宫之事实在扰得他心烦意乱。虞是自然是知道卫涉对她的好,但是有时候心就是这么不公平的事情,一个人住进来,就挤不下另一个人。也只能怪她心太小,性子太倔,又认死理。“皇兄,你......再等等,楚王妃已经有孕,若是......下一胎是男子,祁表哥一定会同意入赘皇家的。到时,皇兄必不会为难。”“他是当成世子培养的,少年儿郎哪个不盼着建功立业。你让他入赘,就算是天家驸马又怎样?这些事情你跟致之说过吗,就这样笃定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笃定等到他入赘真的日后不会怨你吗?”虞玄棋微叹一口气,只觉得meimei自小被保护的太好,有些事情想法还是过于天真。“阿璇,万一楚王妃生的是女儿呢你还要继续等着吗?蹉跎大好时光就等着楚王府后继有人?”“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卫涉为人克己守礼,喜欢你多年这两年如何待你,你也看在眼里。又是卫国公嫡次子,将来不用掌管家业他还应允日后只有你一人,刚才你在屏风后也听见了,为什么不试着接受他呢?”透过十二旒珠,虞是仍旧可以看见大皇兄脸上的倦色。自打父皇仙逝,所有重担都落在大皇兄身上,母后自她将父皇临终前的话转达之后,就整日待在凤仪宫,已经极少出门了。近些日子似哭似笑,精神已经不大好了。哥哥也是个不着调的,她心下微叹一口气,带着对未来的惶恐和迷茫。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微微闭了闭眼睛,许久才回道:“大皇兄,再,再给我一些日子。”虞玄棋也心疼meimei,江家同楚王府的婚事告吹了之后,也久未商议过婚事。其中,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想必致之为此也付出了不少。但是他更希望meimei跟卫涉一起,对谁都好。后宫又差人来报,说是皇后娘娘同前一阵子进宫来的徐宝林大打出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如今皇后自然就是太子妃简兮了,三天两头便大闹一场。终是欠了她的,虞玄棋微叹一口气,摆摆手站起身来,朝着御花园的碧水亭过去。他一身朝服,明黄色的衣服下摆上是山河日月纹。那背脊依旧挺得笔直,脚下蜿蜒的是已经坠地的下摆,虞是望着他背影,恍惚间竟生起苍凉之意。这种感觉自两年前卫国公世子卫澈连夜离京的时候便有,只是这一刻尤为强烈。虞是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复又抬脚跟了上去。从御书房一路到御花园的碧水亭却是有一段距离,一路似是走了很久才到御花园。遥遥隔了很远,就看见一身蓝衣的女子跪在地上,坐在那儿翘高了脚的女子一身红衣,就是简兮。一近前,那蓝衣女子就风一般扑上前来,将盈盈一张小脸搁在皇帝肩头。还没说话,晶莹的泪水就滚滚留下来,一双晶莹修长的玉手蛇一般绕在虞玄棋脖子上,娇滴滴的声线:“皇上,皇后她......”虞是走在虞玄棋后头,这会儿子那蓝衣女子脸正对着她,那双桃花眼因为哭过,眼角微微带了红,泪光朦胧间,那双眼睛活过来似的处处皆是情意。虞是只觉得这双眼睛很是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也只好将疑问压在心头。另一边的简兮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带着镂空的尖利指套缓缓拂过微微坐皱的衣角,已经看见了站在后头的虞是只当看不见。“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