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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明媒正娶嫁过去,哪里是你想毁这个婚就随便能毁的。”脸一撕破可就没好话了。“悔婚那是便宜了你们,出嫁从夫,就是我们子旭一纸休书休了李芸,你这个当爹的也是没有一点办法。”通判实权远大于太守,李更如此跟他说话,他便有些气不过了。“那我问你,若休我儿,七出中是哪一条?”太守势弱了。“你倒来问我,身患恶疾倒是隐瞒得不错,亏得昨天这一闹,要不然还得说是我们张家虐待死了你们李家千金不成。”通判反唇相讥。“你你你!”李更气得拂袖而去。他前脚刚走,通判就让人赶紧抬着大轿子送李芸走,还要鸣锣开道,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通判府遣送太守千金。河滩上的红衣女子静静地躺着晒太阳,眼睛虽然缝上了,但是阳光依旧温暖了她微腐的肌肤,被啃食得千疮百孔的心此时平静得毫无波澜。月桥上只有那一乘轿子,也因着避讳桥下,行得极快,锣声孤寂而嘹亮,也不知为谁而鸣。“避让,太守千金回府了!”“咣”……轿里大病未愈的女子一脸苍白,泪无声地滴在衣裙上,已经洇透了一片。贴身陪嫁侍女都被杖毙了,她如此更为孤寂。颤抖着猛然作呕,浑黄的药汤倾在碧色衣裙上,没有一丝血色。眸色绝望更甚。桥上桥下的女子,本质上,其实是相通的。流宁塔尖上站着一人,他看着眼前景色,满目笑意。白扇轻摇,白水月桥还有两点鲜红在他浓于墨色的眸子里闪烁。春日艳阳明媚动人,怪不得世人总将其与少女作比。实在有趣得紧。作者有话要说:大半夜存这章有点戚戚然,唉……第5章抽丝剥茧径长六丈余的巨大油锅滚滚冒着泡,油烟四起,嘶哑的尖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热浪使得眼前的景物都开始扭曲变形,一身着天青色深衣的高挑女子站在油锅一旁的高处,如墨长发被两只玉钗利落地挽起,额前一层细密的水汽,一小缕额发顺势服帖蜿蜒,勾人的桃花眼扫着油锅外下跪的众鬼。“不着急啊,都有份。”甜腻的声音似在招呼人饮酒。底下的众鬼都被他勾去了心智,却仍不时看看油锅吓得两股颤颤,表情滑稽到了极点。“啊!我的手都炸酥了,翡翠娘子快捞我出来吧!”锅里的鬼大力扑腾着想要露出油面,又被身边同样之鬼打到下面。“才炸酥啊,来,加点火。”如翡招呼着鬼吏,又高声说道:“田五,你生前曾强占他人田地三亩,足足要炸两个时辰呢,怎可捞你出来。”她夹着一把巨大的笊篱笑意浅浅。底下的鬼一听更是面如土色,有一肥胖的男子听罢,伸着手指头略略数了数径直栽倒在地。如翡看了笑意更甚,抄着大笊篱与众人说道:“你们看到了刚刚捞出来的那个瘦子吗,进去之前可是比刚晕过去的那厮还要肥上三圈。”底下的鬼瞬间都磕头如捣蒜:“翡翠娘子饶命啊!翡翠娘子手下留情!”如翡笑得灿烂:“没关系,少不了你们的。不就是下去洗个澡,怕什么。”翻着白眼又栽过去好几个。许多新鬼来了地府听闻有个翡翠娘子生得极美,常年在油锅小地狱,就都想着反正也是受刑,何不顺便过过眼福。他们这么想实在是错得离谱了些。饶是莲信满心愁绪,一看油锅小地狱这番景象还是不由得莞尔,高声呼道:“喂,翡翠娘子,今早儿的油条你怎么炸糊了了,是不是最近这火候掌握得不大好啊。”本是莲信戏谑玩笑,锅里又晕过去两个。“莲信,你今天要是还毁约,我以后就叫你莲,莲大忽悠!”如翡叉着腰装生气,到底还是破功笑了出来。”莲信叹了口气,抹了抹额角的汗:“是大忽悠我不对,改天你把我也丢锅里去炸了。手头有个要命的案子,实在不能跟你去看折子戏了。”莲信说得诚恳,如翡还是眯起了一双桃花眼,透露出危险的信息。“说,你是不是外边有人了!”刚刚栽过去的众鬼又支楞起耳朵来。“我我我,没有。”“还说你没有!”如翡掐着腰,油锅的泡冒得异常欢快。“真的是上面出了大案,你可不知死得可惨了。”莲信突然觉得被丢锅里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翡似是无意识地翻着锅,有些失落样子:“好吧,下回陪我看两次。”“好嘞,翡翠姑奶奶。”莲信飞也似的跑了。“姑奶奶,我好了吗”一个颤微微的声音。“差远了呢!”如翡正色道,“谁是你姑奶奶!”如翡炸人,莲信索命,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几百年了。鬼差眼角皆有颗观本痣,痣极小,难以察觉,但却能帮他们一眼看破凡人及鬼魂的姓名身份,如此才不会带错人。莲信做鬼差前本是路痴又脸盲的,点了这样一颗痣,工作当真轻松很多。毕竟,就算是带错了人回来再放回去,那人恐怕也吓得活不成了。禀了秦广王,莲信翻看起生死簿来。今日那女尸生前是个风尘之人,后被人赎出嫁做妾室,应该还是很漂亮的。想到这里,莲信又皱了眉,她也不愿去多想。终于翻到那页,薄薄一张纸上清楚写道:胡雪莺,卒年六十一,辛己年庚寅月甲申日。莲信的太阳xue又突突跳了起来。不为别的,只要人死了,生死簿一定不会错。虽然之前李芸命该绝但侥幸存活,生死簿有误,但生与死有本质上的区别。大约是因着善恶有报一类,如果活得超出了生死簿期限,生死簿可改,但若是提前枉死,生死簿必定自动如实记载。如此说来,正中了陆风渺那句,活着。是啊,从她的角度上来说,河滩上那具骇人女尸的确,还“活”着。她的脑子越来越混乱了。比这更可怕的是,地府也不知道到底出了多少这样的事,毕竟生死簿无恙,没有阴差会去管一个凡人到底还活没活着,因为根本不会有这样的顾虑。除非几十年后,这胡雪莺真的该“死”了,地府才会得知,原来丢了魂魄。现在,谁知道到底有多少胡雪莺,这一个被人发现了,其他的又在哪里。莲信一时气血上头,她立即禀了秦广王飞身去了永业。永业的夜色依旧迷醉,但莲信此时顾不上欣赏了。两房山上小院里,一汪浅池上映了一个红色身影,一闪而过。“当”一声,莲信把小瓷瓶戳在陆风渺的书案前。陆风渺正在看书,烛光把他冷峻的面容罩上一层暖色,他头也没抬,又翻了一页。“胡雪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