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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网开一面。后来吴菲果然很少逃课了,她坐在教室里望着cao场上空盘旋的鸽子落在房梁上,看几个人在追抢一个篮球,从一上课起就等待下课的到来,她用这种温和的方式如愿以偿的成了一个差生,坐在最后一排属于差生的位置上,那是一个老师不会分出半点关注的地方。于是她心安理得的当起了差生,她在这里找到了她真正的快乐,每一节课都有事情要做,她帮男生把皮筋编在一起做成威力巨大的弹弓,在桌匣里用小刀刮火柴头上的□□做□□的子弹,用三根彩色的塑料管编出全班最长的手链,她一度想,如果生活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在这间教室里一辈子,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事。在父母刚出去打工时,吴菲和弟弟的奖状贴满了堂屋的一面墙,就在那个供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左边,一进门就可以看到的地方。父母告诉吴菲等她考了好成绩就把她接到广东去,这成了吴菲学习的动力,她每得一次奖状,就觉得自己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就近了一些。那些墙上的奖状总会斑驳掉落,当它们掉落的那天,时间已经过了很长一段,很长到不会有人为那些“顺理成章”的荣誉唏嘘。吴菲说服了自己,也改变了父母对她的希冀,她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把这个过程拉长到一个合适的长度,所有人都不会觉得突兀,包括她自己。曾经吴菲五点就要起床,这个时间让她有些挣扎,不过现在她反倒有些兴奋,自从她心中安上一个倒计时钟,一切不如意都变得轻描淡写起来。从二伯父家到学校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在这条一个小时的路上,他们会遇到家比他们更远的同学,然后再一起遇到家比他们更近的同学,他们像一条条来自山间的溪流汇聚在一起,变成一条河,在这条河里他们嬉笑打闹,声音盖过树梢上叽叽喳喳的鸟儿,这是他们人生的开端最熟悉的路,他们知道路边哪里有野果,哪里拔节的庄稼就要成熟,就算让他们闭上眼睛,也能嗅出自己站在哪颗树下。走在这条路上的吴菲总是快乐的,从她人生懵懂的记忆里,她能寻找到的第一份快乐就来自这条路,那时候她坐在爸爸的背篓里摇摇晃晃,她伸出舌头,吸进一口气,这样就能尝到一种类似甜味的东西,这是种只有她自己能理解的味道。接着在这条路的另一头会出现一个琳琅满目的市场,那是一个她以为可以买到世界上所有东西的地方,那里有在太阳下耀眼的蝴蝶结头饰,烫嘴的红糖锅盔,香几条街的小笼包,还有录像厅外音响里传来武侠片劈哩啪啦的打斗声……,吴菲能想到很多,而想到很多的时候都想到了这条路,这条路一头是温暖的家,一头是热闹的集市,这条路像一根扁担,挑起吴菲的整个世界,她爱这条路,爱这条保持她世界平衡的扁担。只是后来扁担的一头换成了二伯父家,另一头换成了学校,快乐少了几分,但她和弟弟还是像七八月的天气一样晴朗。在吴菲的学校里,除了家在镇上的孩子可以回家吃饭外,其余的就自己带饭或者吃学校食堂,吴菲和弟弟是后者,尽管学校的饭菜很便宜,但二伯父还是决定让他们带饭,那些装在罐头盒子里的饭,到了中午就会孕育出一种难以下咽的味道,单从吃下它们而言这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一个已经意识到面子的女孩子而言,吃那种罐头盒子里的饭,总是有些难为情,于是她从四年级开始就不再打开过一次罐头盖,尽管这让她一天有一半的时间在挨饿,但她还是坚持到了上初中。现在她觉得是时候向过去告别了,她记不清自己是从哪一个清晨醒来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却越来越明显的摆在她面前。直到有一天她和二伯父从学校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她的肄业证,这是她第一次请家长,这时她想起自己曾经那样害怕过二伯父扬起的手,怕那只手击碎她的梦,而这一切终究没有发生,但那个梦碎得悄无声息。从二伯家到场口的有条机耕道,幸运的是出门前没赶上下雨,站在场口等车的时候,吴菲再一次确定鞋面只是被露珠打湿了。这天对吴菲来说,有些特别,她在初中第一次逃课开始就预想到有天她会在这里登上开往远方的大巴车,命运竟然可以被一个十五岁不到的女生猜中,这听上去很有些不可思议,但她就要去远方了,在十四寸电视里她看过很多的悲欢离合,于是她也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哭得一塌糊涂,于是她一直等着那个时刻到来。二伯父对她说自己要去买包烟,直到汽车开动那一刻二伯父也没有把烟买回来,于是吴菲看着场口上的那棵黄葛树的枝桠上最后一片叶子消失在车后,只是她自己也不会意识到从这一刻起,自己和家乡之间的距离便不可逾越的产生了。十六岁出来打工,准确的说是十五岁零八个月,对大多数还在为高考奋战的学子来说,这正是一个集聚了最多人生理想的年纪,对吴菲来说,也是她为理想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的理想单纯而简单,就像一朵花只想在春天盛开。汽车在路上走了两天,在刚开始她告诉自己,要把沿途的风景都看一遍,于是她用手托着腮,看着村小,烤烟收购站,被远远抛在身后,接着她看那些用石灰粉写在山崖上的大字,看着一切她熟悉和陌生的东西,直到在睡梦中被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窗外除了路灯黄黄的光线外只剩黑漆漆的一片。走出车厢,把行李搬到一个自认为合适的位置后开始打量这座陌生的城市,但在暗淡的光线下她连这个轮廓都看不出来,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来接她的堂哥也许已经在路上了,她这样想着。天渐渐的就亮了起来,和她一同下车的老乡们在天亮之前就消失夜色中了。车站进进出出的人群开始多起来,吴菲的心也开始乱起来,她是个勇敢的女孩,至少她在二伯家看完电视敢一个人穿过一片田野回家,她一直以为夜色中的那片田野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地方,但现在她觉得那只是之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一直朝吴菲打量,吴菲的目光和她凌空相遇几次后,吴菲不再朝那个人的地方看一眼,她觉得回避是最好的自我保护。她心中一直重复着二伯父告诉她的那句话“下车后那也不要走,就在停车的地方等你哥,他就会找到你”,现在她把一切都托付给了堂哥,就像一只坠落到茶杯中的小虫,无力的挥舞自己那对弱小的透明翅膀。那个被她托付的堂哥,在她记忆力最清晰的映像还是几年前还带着她们姐弟去山上掰邻居家的苞谷,她想着这样的堂哥会不会靠谱,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等待命运的审判吧。在电光火石之间她想到那个女人一定是人贩子,她会以各种借口和自己套近乎,然后自己的肩膀被她拍一下后,整个人就会听由她摆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