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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无数星子闪着眼,像缀在刺绣上的明珠,一颗一颗晶莹可爱。凉风习习,两人乘了府里的马车,穿过长长的街市,穿过两道灼灼的灯火,像在如诗的画卷上游走。这样美的夜景,这样好的人。真好。赵寻宁想着,发现公孙鲤已靠在壁上睡着,两手松松垂着——累了一天了,自然有所困倦。也唯有在自己面前,眼前的男子才有这样安定放松的姿态。赵寻宁轻轻将他身子扳正,体贴地往他颈后垫了一个软枕,孰料公孙鲤的两只手倏然凑近来,搂在她腰际。赵寻宁脸上微僵:不会是在装睡吧?人没有醒,可听到均匀而持续的呼吸声,看来是真盹着了。赵寻宁没有动,任由他这么环着,如果公孙鲤是她的依靠,那么她也是公孙鲤的依靠,他们彼此相依,永不分离。到了国公府门前,赵寻宁才将他叫醒,公孙鲤潦草打了个呵欠,很自然地起身,“到了?”赵寻宁觉得腰间有些发僵,不过,看在对方是真睡着的份上,她无从计较——她却没注意,公孙鲤唇畔流露出一缕狡黠的微笑。府里已掌上灯,一片通明,夜色中望去,令她想起聊斋中精怪的洞府。虽然这是真实存在的,每每想来还是有些恍然。公孙夫人在灯影里居高临下站着,大约专程候着他们,“我只道你们再不进府了,原来还舍得回来?”第35章番外3公孙鲤牵着赵寻宁上前,乖巧地喊了一声娘,便道:“寻宁和我一样,都是最讲孝心的,怎舍得不回来。”公孙夫人眉毛松松一挑,“还是为铺子里的事?”赵寻宁不得不回答,“是,近来格外忙碌一些,有几家指定的时间又紧,实在抽不出身。”公孙夫人当初许她进府,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也是为成全儿子的一片痴心,可是对于赵寻宁做生意这件事,她一直都不大赞同。她缓缓说道:“既然这般劳碌,还留着做什么,不如辞去好了,省得徒费心神,你留在府里,也不会短吃少穿的。”倘若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赵寻宁便该狠狠怼她一句:您大约不知道,您儿媳妇这个月所赚的银子,比国公府一年的开销还多呢。不过,对方究竟是国公夫人,她不便顶撞,好在有公孙鲤替她应付,“母亲的意思很是,只是寻宁好不容易闯出这番名声,怎可甘心舍弃?如今又有太后钦赐的匾额,来往的又多是达官贵人,母亲您说出去也面上增光不是?”公孙夫人瞪着儿子,“就知道帮她说话,你一个男子汉,倒舍得女人家日日在外抛头露面的,你知不知羞?”言下之意,倒仿佛儿子无用,劳累老婆辛苦奔波养家糊口。公孙鲤笑着摊开两手,“这也没法子,谁让寻宁是咱们府里挣钱最多的人嘛!”“你……”公孙夫人说不出话来。国公老爷在后头打圆场,“好啦好啦,都道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么,儿子已经成家,他们小夫妻的事咱们就别管了。”公孙夫人急促转身,将怒气对准丈夫,“都是你为老不尊,你若拿出点为尊上者的威严来,他们哪敢不听你的话?”国公老爷嘿嘿笑着,诧异说道:“咦,都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记得你刚进府的时候笨手笨脚,还打碎了老夫人最爱的一件翡翠花尊,还是我费心替你遮掩的,我那时一样的护着你,怎么轮到下一辈身上,就全忘了?”公孙夫人保养良好,白皙的脸上泛出微红,急急说道:“那么久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存心与我过不去是不是?”瞧她那副架势,要不是有人在,简直恨不得伸手去掩国公老爷的嘴。赵寻宁瞧在眼里,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她对这位婆婆,原本存了几分怯意,如今瞧来也不怎么可怕嘛。她来京中之前,早就听闻公孙夫人厉害名声在外,如今一瞧,她似乎也不怎么泼辣,而因国公老爷处处避让,才显得狠气。国公老爷与儿子的性格恰好相反,相当玩世不恭,而对这位妻子,却是礼敬有加,偶尔还一本正经地调笑,仿佛看到公孙夫人炸毛的样子,他就觉得很好玩。有趣,实在有趣。赵寻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对夫妻,深切地感受到公孙夫人不过是一只纸老虎,而国公老爷才是真正的腹黑呀。公孙夫人大约觉得老两口在儿孙辈面前打情骂俏实在不好意思,忙收住手,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用过膳没有?”公孙鲤诚实地回答:“我和寻宁都在铺子里吃过了。”“那一定吃的不饱。”公孙夫人果断下了结论,“还是我想的周到,早给你们留了几样菜色,让厨下热一热,端到你们房里去吧。”这要是说不饿,公孙夫人一定不肯善罢甘休的。两人只好应道:“有劳母亲。”将要离去,赵寻宁想起什么,恭恭敬敬地从袖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圆瓷盒来,“母亲,这是馆里新琢磨出的香粉,抹在脸上轻白细软,最适合您这个年龄层的人了。”公孙夫人嫌弃地瞅了一眼,“我素日不爱调脂弄粉,送给燕燕顽去吧。”燕燕是公孙鲤的meimei。公孙鲤有两个meimei,那个大的已经出嫁,留在府中的是这个小的,名叫公孙燕。公孙燕与一般的女孩子并无不同,虽然爱娇些,性子并不坏,赵寻宁用几样化妆品就轻而易举收服了她,难缠的是这位婆母——公孙夫人毫无女人的通病,对这些胭脂花粉一些不爱,赵寻宁简直没法子打动她,何况公孙夫人丽质天成,赵寻宁的手艺派不上用场——当然也多亏公孙夫人优良的基因,才生出公孙鲤这样英俊的儿子,这一点赵寻宁不得不深深感激:她也是个颜控啊。当下她小心翼翼地垂着头,“燕燕那儿已经有了,这一盒,是专程孝敬母亲您的。”她顶怕公孙夫人不为所动。国公老爷在一旁撺掇着,“收下吧,收下吧,你一向不施脂粉,我倒挺想看看你妆饰后是何等美貌。”公孙夫人面色微红,嗔道:“胡闹!”到底还是收下,或许是怕当着孩子们的面,丈夫说出更不该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