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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已定下了。韦贵人和姜婕妤彼此心照不宣,二皇子想来也是心知肚明,唯有大娘子蒙在鼓里,没人问她愿意不愿意。钟荟前世的阿娘是天子盖了印的京都第一妒妇,街头巷尾都传钟侍中府上连只母蚊子都飞不进,钟大人只得一子一女,女儿还夭折了,夫妇俩只守着钟蔚这根独苗过日子。旁人都笑她阿耶惧内,她却知道耶娘鹣鲽情深,不全是因她阿娘勇悍非常。小时候她以为天下的夫妇都是像她阿耶阿娘这般,长大一些才知道她阿耶这样的男子竟是稀世罕有,放眼相熟的几户人家,也就只有她阿翁和阿耶两个。钟夫人在女儿刚出世时就放出话来,女儿将来择婿首要的一条就是不能纳妾,不止如此,连房里人都不能有。卫夫人不想要她做儿媳妇,却想要钟蔚给她做女婿,想来也有这方面的缘故。钟荟几次想把韦贵人和二皇子的打算告诉大娘子,话到嘴边每每作罢,纵使大娘子百般不愿,此事也无可转圜的余地,且让她再过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吧。***不过离开二旬,钟荟的小院子已经换了模样,婢女们都换上了湖绿的轻纱衣裳。原先盛放的荼靡已经无影无踪,墙角的木槿和蔷薇开得正热闹,廊前大缸里已经开出了莲花,还是大娘子离开前埋的藕芽。阿花这回长进了些,见了钟荟没扑上前来,萎蔫地窝在自己的地盘上,大约是叫酷暑消磨了斗志,x嬷嬷好心用竹竿和茅草替它搭了个遮风挡雨又蔽日的凉棚。一成不变的大约只有鹩哥儿二花了,钟荟离去前特地嘱咐了阿杏,切莫放松了对它的□□,阿杏很是尽忠职守,每日抱着胶牙饧罐儿训鸟,结果鸟没训成,自己又胖了一圈,二花见了主人张口第一句话仍是“卫十一郎举世无双”。钟荟回屋盥洗了一番,与大娘子坐在廊下乘凉,顺便叫来阿枣和阿杏,问了问府中的大事小情。这段时日府中太平无事,能称得上新文的大约就是蒲桃有孕了。这也不是什么奇事,姜大郎自从将蒲桃收房之后,一月中泰半时日都宿在府中。按理说父亲房里人的事不该传到她耳朵里,不过蒲桃是从她院里出去的,阿枣自觉有必要将细节知会二娘子。“啊呀,听说为了这事儿,郎君和夫人结结实实闹了一场。”阿枣声情并茂地道,“那日针线上的冯嬷嬷打如意院墙根下过,先听见一阵‘哐啷哐啷’摔盆打碗的声响,接着就听郎君怒道:‘合着我抬个姨娘都要看你脸色!’夫人也不怯场,高声回嘴道:‘你抬别人我管不着,抬她就是不行!姜阿豚,你看我性子面好欺负是不是!一个两个都来踩我脸!’”“后来呢?”大娘子听得聚精会神。“只听‘噗噗’两声棍子打在rou上的响儿,接着便有人‘嘤嘤嘤’哭起来,那人细声细气,一行哭一行唧唧哝哝地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立时传出好大一声脆响,‘啪——’,就跟拍裂了个大菜瓜似的,夫人‘哇’一声嚎起来:‘好你个屠夫,竟为了个......那什么打我!’”大娘子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个风流倜傥花枝招展的美人阿耶会打人,更想象不出那作派优雅的继母像个村妇一样同夫婿闹,呆愣了半晌,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如何置评了。钟荟却掩着嘴笑起来,点了点阿枣的脑袋道,转头对大姊道:“你听他们胡乱嚼舌根,冯嬷嬷那张嘴最是没边没沿,上回编派我打残乳母的就是她。”曾氏虽然并未撒泼,也未捱打,但也叫这事呕得够呛。姜大郎确是动了抬姨娘的心思,不过没敢找曾氏去说,先去找姜老太太院里的三老太太吹了吹风,托她与老母说项,姜老太太叫他气个半死,一口回绝:“自个儿怕做丑人倒将老娘推出去打头阵,我生块猪rou都强过这白眼狼!且不说能不能全须全尾地生出来,那么个阿娘能生出什么好的来!你去同他讲,咱们姜家孩子多得是,不缺她肚里这个。”于是蒲桃抬姨娘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太平无事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寒来暑往,转眼间已到了十月初。姜婕妤已经坐稳了胎,大大方方地挺着肚子在闲凝殿中待产。姜老太太又领着几个小娘子入宫看望了她一回,送了她厚厚一沓平安符。姜婕妤哭笑不得地数着:“永宁寺、建中寺、白云观、瑶光寺、清风观、景乐寺、愿会寺......阿娘您还愿时可有得折腾了。”天子子嗣不丰,宠妃有孕也是喜不自胜,自然要赏赐。姜婕妤将那些财帛珍宝一概都推了,只向天子要个邙山间的小庄园送给老母亲。天子体谅她的一片孝心,当即亲自仔细斟酌选定了一个。那园子原是个隐居山间的逸士所建,占地虽不广,却很有风致,园中还有一眼天然的温泉,那构园之人凿出错落有致的几个池子来,星罗棋布于园中各处。天子责人前去修缮整理了一番,新增了几座亭台馆阁,然后大笔一挥下旨赐给了姜老太太。女儿有孕,得赏赐的却是她这个老婆子,姜老太太又羞又愧,恨不能立即进宫去将这份大礼还给女儿。“这是婕妤娘娘的一片孝心,”三老太太劝道,“您若是推三阻四的,她能高兴么?”二娘子也道:“阿婆腿脚上有年轻时落下的旧伤,秋冬时节以温泉水调理将养是大有裨益的。再说了咱们也想沾沾光,孙女长那么大还没见过会冒热气的泉水呢!”姜老太太听他们说得在理,也不再扭捏了,当即拍板,待她入宫谢完恩回来,便带着孙子孙女们见识见识那冒热气的泉水去。第71章姜老太太上回入宫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凝闲殿前的枫叶还带些黄,如今已经红似火了,日子太好过,一天天浑浑噩噩的,只有草木变化和发作的老寒腿提醒她,年关又快到了。这是个大晴天,日头照在涂了胡桃油的瓦片上反射出道道金光,老太太只觉煞是好看,不由多盯着多看了会儿,心里琢磨,这涂一遍得费多少斛油哇,小门小户怕是够吃一年了。她心里不赞同女儿这样造,耷拉着嘴角摇了摇头,将手心搓搓热,往脸上用力抹了两把,由着殿里的宫人搀扶她上台阶。姜婕妤知道老母这日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