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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徐清欢在说这些的时候,下颌微微抬起,再次露出那种骄傲、自信的神采,这番话在他的意料之中,同时也让他不免惊讶。也许她猜的并不全对,却说中了最关键的地方。徐清欢接着道:“宋公子让人连夜将账目送给我,也是想让我去往顺天府大牢向江知忆求证此事。在此之前,宋公子应该不但想到了与张家、孙家做生意的海盗是谁,而且也猜到了张家到底私卖的货物是什么。”宋成暄忽然想起他将账目递给张真人时的情形,他那时在想些什么?至少不是她说的这些,他不由地微微弯起嘴唇,她到底还是有猜错的时候。如果此时徐清欢抬起眼睛,定然会看到宋成暄眼睛中闪过一抹一样的神采,不过眨眼之间他便恢复如常。宋成暄道:“孙二老爷每次记好账目,都会在落款添上一笔。”徐清欢知道宋成暄所指。孙二老爷每记完一次账目,都会在最后要么写一笔“一”,要么写一笔“丨”。宋成暄道:“蜀中者为‘川硝’,山东者为‘土硝’,凡硝皆是朝廷禁卖之物,若有无官引而贩者,则以私货罪论之。”硝是做火药必不可少的东西。徐清欢眼前豁然一片清明:“而蜀地在西,山东在北,孙二老爷最终要记的应该是这批货的来源,如果记两个字不免太过明显,所以北字记作‘丨’,西子记作‘一’,这样一来,这本账目所有的秘密都解开了。”安义侯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豁然起身:“张家竟然敢私运这些东西,”说到这里他看向宋成暄,“宋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此事。”宋成暄看向安义侯:“侯爷想要帮忙不成?如果我料错了,只怕朝廷会怪罪下来,牵连到安义侯府。”安义侯皱眉:“发生了这种事,别说有所依据,就算只是有些风声也要一查到底,我怎会怕被牵连。”第一百三十七章情愫即便安义侯这样说,宋成暄眼睛中的淡漠却没有少一分。看到宋成暄如此,安义侯的心不禁一沉,立即想到了那天晚上魏王府外发生的事。安义侯脑海中也再一次浮起那孩子的笑脸,不知是不是疑心作祟,他竟然下意识地将那孩子与眼前的宋成暄做比对,六七岁的孩子,长大之后面容肯定会有很大的变化,原来那圆圆的脸颊,稚嫩的神情一扫而光,长成一个俊逸的男子,不一定就会如玉般温润……经历了家中巨变,能够存活下来,眉眼中自然会有狠厉和冰冷。记忆中的那张小脸就像是一副画卷,在安义侯心中一次次被涂抹重新描绘成一个男子。有些地方竟然与宋成暄看起来相似,安义侯的心不由自主地慌跳起来。到底是疑心生暗鬼,还是自己真的找到了依据。安义侯说出那番话之后,屋子里就一片安静,宋成暄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坐在那里神情淡漠,没有任何的回应。安义侯和徐清欢没有说话,徐青安却已经坐不住道:“朝堂上敢于和张家对立的人不多,我父亲是其中一个。”“哦,”宋成暄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安义侯应该对张家这些年的作为了然于胸,之前对张家私运之事就半点不知晓吗?”“你,”徐青安瞪大眼睛,“张家有那么多子弟在朝为官,那张玉弛在北方养寇自重,还是我父亲会同几个老臣在皇上面前参了张玉弛一本,朝廷才减了北方一半的军资,你不在京中怎么会知晓这些事。”徐青安还想说什么,却被安义侯阻拦:“张家私运的事我自然有耳闻,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若是寻常的货物,就算告到御前张家也会安然无恙,对付任何一个人都需要时机,如今时机到了,自然会不遗余力地争取。”说完这些,安义侯看了一眼女儿。女儿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就是想要他与宋成暄说话,以期他能了解其中的内情。虽然宋成暄对他的态度一直异样,但既然能够坐在一起,就说明他们有些想法还是相同的。从宋成暄对待张家私运一案的态度上来看,宋成暄做官心是正的,洪传庭当时对宋成暄的评价也是这般,女儿也是因此才会与他联手查案。至于他对宋成暄的猜疑和想法,现在一时无法证实,但不妨碍在这件事上他从一旁帮衬。安义侯道:“涉及私运,宋大人可以走兵部的路子告到御前,但你身为外官,总太过积极地插手,定然会被人诟病。今天一早想必张家就会让自己人接手此案以便把控,顺天府的黄清和应该也会连夜写奏章说明此事,双方在朝堂上必然有一番争执,我知道几个御史平日里对张家做事颇有言辞,只要他们在朝堂上开口,张玉琮就很难达成目的,只有将此事尽可能地闹大,你们后面才能能更顺利。”说完这些,安义侯看看博古架上的沙漏:“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准备一下。”徐清欢也跟着起身,走到门口她转头看了宋成暄一眼。宋成暄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只是让人觉得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飘忽不定,但是他整个人却绷得很紧,应该说在看到父兄之后,他一直是这样的神情,嘴角紧紧地抿着,身上都是冷漠和疏离。徐清欢接着向前走去。宋成暄走到窗边,眼看着她沿着那条路走出这个院子,纤细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他眼前。如果军师在这里,大约要说:“怎可与安义侯同谋此事。”宋成暄胸口一阵莫名的疼痛,短短一瞬间,汗水濡湿了他的鬓角,他仿佛看到那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孩子,被塞进粪桶之中被人送出城。他还看到他胸口烂成一个大洞,鲜血不停地从他嗓子里咳出来。就算喘一口气都疼得他几乎要晕厥,也许死了会更舒坦些,每一刻他都在想这样的话。可他不能死。要为父母报仇,要洗清父母身上的屈辱。他得活着,必须活着。这些他都没有忘,他也不可能会忘,可为什么他还要与安义侯坐在一起谋划此事,甚至看着安义侯插手,他真的需要安义侯的助力吗?他根本不需要,他甚至可以立即离开,就看着安义侯和张家斗个你死我活,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喜闻乐见。这才是他最想要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宋成暄推开门,走到了雨中。雨水打湿了他青色的长袍,将他腰间的玉带变得更加冰冷。一阵脚步声传来,一抹身影再次出现在院子里,是徐清欢。宋成暄站着没有动,细雨从他脸颊上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