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暴露
陆骁的手将她箍紧,用冰凉的鼻尖贴在她脸边,大口地喘着气。 他现如今明白了,从前那些梦里的全是现实,她死过一次,他亦如此。 大抵是被他吵到,怀中女子的柳眉蹙起,密密的羽睫轻颤,往他颈侧拱了拱,喃喃:“大哥……” 上一刻只能瞧见她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这一刻便又将她重新拥入了怀中。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眼底泛酸,不自觉用手将她的小脸捧着,对着花瓣一般的唇轻轻吮吸。 “嘉仪,醒醒。”他叫她。 他心中惧怕,怕她没了气息,见叫不醒她,便加重了嘴上的力道,对着软嫩的唇瓣蹂躏,让她喉间发出轻轻地哼声。 此时不是梦中,她还活得好好的。陆骁揉了揉眼角,指腹摩痧着她光滑的脸颊,将唇印在她眸子上。 嘉仪只觉得脸上一凉,迷迷糊糊地醒来,便见到他眸色幽深地望着自己,不再是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现下这般,却与前世并无两样。 她呆呆地伸出手,指尖点在他眼角,揩了滴晶莹的水液下来,问:“你怎么了……?” 他怎么哭了。 陆骁咽下喉间酸涩的水,勉强地扯了笑出来:“没事。” 他抚着她鬓边的发丝,又一次吻了上去。 她这般纤弱,从那样高的城墙上落下来,一定是痛极了。 他握着她的腰肢,再一次哽咽。 嘉仪的手臂搂着他的颈脖,被他亲了会儿,轻喘着气侧过脸,又问:“你怎么了啊!” 她语气急迫,透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陆骁回忆两人入睡前,他问她是不是死过,她那般躲闪,又有往前她那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深吸了口气,薄唇贴在她耳边,苦涩地问出口:“痛不痛?” 她本可以活下来的。 嘉仪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是说昨夜。初时是不痛的,但后来他和疯了一般,压着她弄,这才有些痛。 她抿了抿唇,点头:“你下回要轻些。” 陆骁难过的情绪被她这话逗得消了一半,摸着她的脸叹道:“晓得了。” 她不愿说也便罢了,总之那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他既想起了从前之事,便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亦要让那些鼠辈付出代价! 嘉仪的头靠在他怀中,只觉得他醒来便奇奇怪怪的,却又不晓得为何,只把眼睛闭上假寐。 二人不过静了半晌,小桃便在外头敲门:“县主、县主!” 她平日里总是几个丫鬟里最为稳重的,今日这般急躁也不知是怎么了。 嘉仪应了一声,推开陆骁,坐起来披上一层薄被。 小桃从外头推了门进来,停在内室的帷幔之后,意识到里头的男人还未离开,便压低了声音:“县主,老夫人唤您去寿松堂一趟。” 嘉仪捏着被子的手一抖,下意识地望了望起来穿衣裳的陆骁,道了声“好”,心中有些乱。 这般毫无征兆地叫她前去,不知是不是他们二人的事情露到她那里去了。若是要再被扼死一次,她不如立刻便离开陆家。 陆骁见她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小脸上透出莫名的惧意,便坐到了床边,执起她有些凉的柔荑,问道:“怎么了?若是不想去便称病不去。” 嘉仪目光游移,语气有些虚:“大哥,我……” 她还未说完,他的侍卫便在窗边扣了扣窗户,亦是传了老夫人找他的话。 陆骁的眉头拧着,见她脸色更白了,心中大约明了了。 前世祖母晓得了他二人的事,便雷厉风行地安排了他的婚事,嘉仪也记得,难怪自回来后便不愿再和祖母亲厚。 他叹了口气:“不要怕。” 他握紧她的手,许诺:“我会护好你的,不会像从前那般了。” 他们二人既然有机会重生一回,便必不能再想曾经那般惨死,至少,他要娶她,给她一个正经的依靠。 嘉仪听他口中的从前,心里一惊,对着他冷峻的脸仔细打量了番,脑子里糊涂极了: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也记起了从前的事?方才那句“痛不痛”是在问她被白绫扼死痛不痛?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颈脖,不大确定他究竟何意,便轻咬着贝齿:“去吧,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母亲给她的那三个暗卫都还在身边,又有陆骁一起去,应当不会再那么惨了吧? 她犹犹豫豫地起身,手势妥当以后与他一道往寿松堂去。 他们二人的院落实在不顺路,这般走在一起,便是有他的威严在,也让那些小厮丫鬟频频侧目。 嘉仪被打量得多了,心里那道关卡仍然过不去,将头低低地压了下来,羞愧极了。 陆骁已打定主意要将这桩事透露给祖母,索性直接握住了她的下手,脸仍然紧绷着。 她抬起头,见他眸色锐利,眉中存着愁色,但见她看来,却是安抚一笑,低声道:“不要怕。” 这话他说过许多遍,然而她从前总是怕,怕死怕他也怕老夫人,现下听到却有些恍惚,只把手放在他掌中未曾抽出,只乖乖地跟着他走。 不多时,两人候在了寿松堂外,只站了一会儿便被老嬷嬷迎了进去。 嘉仪悄悄抬眼,见到前世亲自执掌她死刑的老嬷嬷面色平淡,完全没有对伯媳通jian的震惊,像是早就知晓一般。 她的心紧了紧,缓缓吐着气。 到了里间,许久不曾见过的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脸色冰冷。一见她,便将不加掩饰的厌恶眼色投了过来,好似要生啖她的血rou一般。 嘉仪抖了抖,还未做出反应,陆骁已经将她往身后带了带,全然挡住了她。 他撩起袍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下眼认错:“不孝孙陆骁,强迫弟媳,请祖母责罚。” 陆老夫人眸中冒出怒火,恨不得将这两男女活活打死。她管了那么多年陆府,纵使他突然接手,她也依旧晓得府上的情形。 他分明回了府,却不在自己院中,且都是在和乐县主回府以后。本就是因为怀疑二人才将他们叫来,未曾料到他们竟直接表露了出来。忠烈满门的陆家,出了两个不知廉耻的后辈,简直让人汗颜! 她将手中的拐杖丢向跪在地上的长孙,冷冷一笑:“你如今本事大了,做了这样的事也敢来祖母面前现眼,莫非是想气死我!” 嘉仪站得离她有段距离,眼睁睁地瞧着那木质拐杖打到跪着的男人身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不敢过去,只低低地垂下了脸。 陆骁朝她磕了个头,道:“并非如此,孙儿对嘉仪乃是真心,绝非一时起意。今日与她一同前来,是望祖母允了我二人的婚事。” 嘉仪一惊,瞳孔吓得放大,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说这话。 只见陆老夫人冷呵:“你不要脸,我陆家还要脸!” 她瞥了眼往后退了两步的嘉仪,讽刺道:“你要娶她,却不知她能否放下脸面嫁与你?” 陆骁回过头,瞧见她脸上太过明显的惧意,心中微微一刺。 女子看重脸面,何况她的身份这般尊贵,自小顺心如意,这样的事,他本就不该强迫她与他一道承担着。 若是他能将她藏起来便好了—— 他眉头微拧,被自己这念头惊到,立时驱散出去,又垂下头:“与她无关,她都是被我强迫。” “我晓得祖母心里有怨,但求您,便遂了我的愿。” 他前世如她所愿,娶了另个女子,一世过去,也该让他自己如愿了。 陆老夫人胸腔里燃着怒火,见他这般执迷不悟,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非娶她不可,只是来只会自己一声。她将手边的茶盏往缩在一边的女子身上砸去,喝道:“妖精!害死了我的曜哥儿,又来害我长孙!” 陆骁眼疾手快地起身,将她全然护住,背部被guntang的热茶泼到,骤然闷哼出了声。 嘉仪躲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眼角坠着泪,吓得抓着他的衣襟。 他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发顶,低声道:“无事。” 他转过头望向祖母,道:“祖母知晓了便好,我们先走了。” 他搂着她,快步地出去,徒留满腔怨气的老妇人。 直至离开寿松堂许远,怀中的女子仍在发着颤,好似怕极了。他皱着眉,尚且以为她是被祖母吓到,便低声安慰:“没事,出来了,往后你不来便好。” 嘉仪瑟瑟地缩在他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妖精!我却不知,你勾得骁哥儿把你藏在院里这样久!” “实在不要脸!连你战死的夫君也忘了么!” “白绫无暇,用它来送你上路却是委屈了它!你这女子实在肮脏!” 她脸上满是湿意,哽咽道:“我……陆曜他会怪我的。” 陆骁背上火辣辣得疼,听了她这话更是难受,他深吸了一口气,捧着她的脸,强扯出了一丝笑:“便是怪,也是怪他兄长,你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错。” “不要怕,人鬼神魔,我都护在你面前,绝不让你受伤。”他低喃。 嘉仪轻轻地啜泣着,终于将手搭上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