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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先,但毕竟受伤了,只要能把场子圆过去就行。 “这样吧,要不你们先回去,现在天也晚了,早点回家休息。”班主任搓着手建议。 对方家长则态度强硬地拒绝:“不用,今天这事儿一定要等对方家长来解决。” 既然家长态度坚定,班主任也不好说什么。她解开格子纹的呢子大衣纽扣,坐到办公桌前,开始批试卷。 那对父女轻声耳语,悉悉索索的话时断时续地传入另外两人耳中。 辛桐就继续看外头光秃秃的树枝。 寒风呜呜响。 等到纸杯的热水凉透,辛桐的舅妈才赶到。她刚洗完衣服,送完货,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要跑来为辛桐处理烂摊子。 对方家长看了她一眼,道:“您是她mama?” “舅妈,舅妈。” “你家孩子怎么回事?你看看我家小孩脸被弄的!这么小年纪就这么坏,长大要去坐牢吗!” 舅妈拧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辛桐身边,单手把她从凳子上揪起来,推到那男人跟前,道:“小桐,愣着干嘛呢,快道歉啊!” 见辛桐不吭声,她便又推搡着:“干什么,道歉啊,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辛桐拧着手,不情愿地来了句:“对不起。” 对方家长稍稍消气,不至于真跟一个小学生吵架。他转而对辛桐舅妈说:“这脸弄了七千,你看着怎么办?” 舅母惊叫:“这么点小伤——” “破相了,不信给你看医院的单子。”对方说着,就要从皮包里掏证明。 “不用,不用,我们掏,过几天给您行不。” 对面哼了一声,没说话,似是默许。 “好了,那事情就先这样吧。”班主任长吁道,感叹自己这班怎么这么倒霉出了这个事儿。 现在的小孩儿一个个都是独生子女,家里宠起来的宝贝。要是家长讲道理、好说话还行,倘若碰到个暴脾气,她这个班主任也够呛。 辛桐依旧不吭声,垂着脑袋,小脸冷冰冰的。 她被舅妈一路拽出门,推搡着向前,舅妈边推边说:“你就是没有爹,你妈还不要你了!有说错吗!……还犟,有什么好犟的。我们供你吃、供你穿,你还这么不让人省心!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忙,事情有多少?你知不知道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还硬呢,这七千块谁交?我们家是交不出来的,晚上自己打电话管你妈要钱。” 辛桐胃里拧着一股酸气,心尖针扎似的疼,她身子哆哆嗦嗦地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只能委屈地咬嘴唇。 是我求她把我生下来了吗?我求她了吗!天天说我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不一样在我活该被人欺负吗!要是我有爸爸,我也不会被欺负,要是有人保护我,也不会这样。 凭什么只有我道歉。 你们要是没法照顾好你们的孩子,那就别把他们生下来! 可她不敢说,半个字都不敢说。 一说舅妈就要提钱,一提钱就没办法,没什么比钱这个字更难为人的了。 按理说十一岁的小孩儿不应该那么在意金钱,但辛桐提早懂了,就像那个漂亮的王梓涵提前懂了什么是女人的美貌。 她被摁在舅妈的小电瓶车上,被揪回家。 舅舅提早回来了,最近经济不景气,店面开了一天也没见着人影。 他看着妻子怒气冲冲地模样,便问她怎么了。舅母没好气地把辛桐推进自己的房间,关了门,才跟丈夫抱怨起辛桐的事,还有那七千块。 “干了什么就七千?” “划破人家女孩子脸了。” 舅舅沉默片刻,叹息道:“算了,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孩子不花钱啊!这每月都是我们在贴钱,现在还多出七千,你当我们家是什么地方?总理家还是首富家?” “别说了,你当时拿辛淮飞的钱不是拿的挺起劲的吗。” “哦,你现在开始怪我了?那他出事的时候我们家没出过钱吗?” “那你想怎么样?小桐还那么小,总不能没人带吧!” “谁生的谁带回去,你妹可好,一个人在新安潇洒快活了,孩子丢给我们养。” “你这什么话,佩佩每月一千五生活费没给吗?” “一千五,你还好意思说一千五,一千五能做什么?一千五这张嘴都喂不饱,别说还有学杂费,七七八八的费。” 辛桐紧贴门站着,听着两人的争吵。 舅妈从钱指责到昨晚豆腐忘记放冰箱,又吵到当初是怎么瞎了眼嫁给他,再往后走就是惯用的“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争吵声渐渐弱下去,变成一团更模糊的哭泣声。 辛桐不愿再听下去,她拿起书包掏出黄皮白纸的作业本和表哥用剩下的铅笔盒。 这周作业是写随笔,题目是:你的理想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小学生四百字作文。 辛桐想了很久,最后用铅笔认认真真地写:有钱,很多钱,还有人保护我,谁骂我就帮我打死谁。 后来过了许多年,准确的说是五十年,她的脑袋不知为何像地龙翻身般将这件事从近乎失效的记忆角落里翻了出来。 于是她把这件事告诉她的伴侣,并说:“所以我说,我小时候真的很蠢啊。” 不过那件事后班上的嫌弃终于从明地转到暗地,小孩儿本来就健忘,女生之间的客气又来得容易,辛桐闲得无聊陪几个人去上几次厕所就有所缓和,再加上老师明确发过话,生活没几个星期便再度平静下来。 一来二去,到了寒假,紧接着是新年。 考试成绩出来后要开例行家长会,各个学生家长都要到,彼时会按考试成绩排名安排座位。辛桐坐在第五名的席位,正巧在中央,环顾四周,要么父母双方都到,要么来了一个,再不济也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学生站着,家长坐着,也有家长站着,让儿女坐着。 班主任先是说了些没用套话,紧接着开始为学生和家长发单子。 “你家里人没来?”发到辛桐的时候,班主任问了一句。 “嗯,他们有事,”她说着,朝班主任露出明快的笑容,“我一个人就好。” “那这单子你拿好,回去让家里人签字。” 辛桐接过班主任手中的两张纸,一张红色的“告家长书”,一张白色的期末成绩单。 班主任嘱托完,便转身走向下一个座位。第六名的父母都来了,也很热情,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他们呵呵笑着,向老师打听起儿女近况。 辛桐转头瞄了他们一眼,又转回来,打开铅笔盒,拿起水笔随意地在两张单子上签下“刘佩佩”三个字,就把单子随手卡在寒假作业里。 母亲上次来电话时说今年会回家过年,辛桐便一直等着她回来。 回家后,发现舅妈约了几个亲戚在大厅打麻将,有个亲戚带了个比辛桐稍大的男孩,皮的紧,在沙发上拿着电视遥控器上蹿下跳。 辛桐从屋里出来,被打麻将的亲戚叫住了。 “哎呦,这辛桐啊。” 辛桐停住脚。 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