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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待大比结束后,沐晚去思过崖思过半年,算是她无意伤了夜锦的惩罚,您看可好?” 洪涛冷笑一声,道:“一年。” 元归听了,颇感为难。 叫沐晚去思过崖思过,已是委屈了她,只为叫洪涛消气,不再为难于她。再者,他看今日情形,那子裕真君全程跟个缩头乌龟似的,完全没把他师尊的嘱托当回事。珏毓老祖人是好人,就是收徒弟的眼光实在太差,唯二的两个弟子都一副死样子。再把沐晚放在子裕身边,只怕已是不妥,不若叫她去思过崖避避风头,反正珏毓老祖就快回山了,届时再将她接回去就行。 沐昭听到要把沐晚关到思过崖,气得差点跳起来,泠崖却扣住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 洪涛的德性他向来十分清楚,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倘若不叫他出了这口气,沐晚只会吃更大的亏。 沐昭也清楚,面对绝对的实力和权力,她和沐晚不过是两头小蚂蚁,踩死你也不必打商量,能争取到如今这个结果,已是不易。 只是她胸中像憋着一团火,吐不出,咽不下,叫她无比沮丧。哪怕到了人人追求得道成仙,时常将去伪存真挂在嘴边的修真界,弱rou强食仗势欺人的事,也还是避免不了麽? 沐晚看掌门为难,心知他已尽力,心中感激,上前一步道:“掌门真君,我愿到思过崖思过一年。” 一些长老听了,纷纷在心中叹气。 白柔缩在角落里,全程不说话。只是忽然回想起十八年前的某一天,她也是跪在这隐月阁中,等着高高在上的洪涛决定她的生死…… 当时为她说话的,仅有掌门、沈放、及泠崖而已。 自己的孩子受了伤,她是极难过地,只是她在观战台之上将事情经过看得明明白白,确实是重夜锦不对在先。如今沐晚遭受重罚,白柔却欢喜不起来。 …… 事情最终以沐晚自愿受罚作为落幕。 重夜锦被送到药谷医治,因泠崖替她挡住了剑气,她捡回一条小命,却是不得不在床上将养至少半年。 沐晚却是十分淡然,仿佛不曾受过委屈似的,只在离开时拉住沐昭,跟她说了声对不起。 沐昭知道沐晚为什么道歉。 她以为沐昭不晓得的存在,对一众长老撒了谎,说心法是父亲的遗物,被她藏起来,怕沐昭因此与她离心。 沐昭清清楚楚知道心法的由来,姐妹俩各怀心思,各有秘密,却是均无法向对方坦白心声。 沐昭也好奇沐晚的秘密,只是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愿意尊重沐晚。况且沐晚一直极力把她往外摘,生怕连累到她,她感念沐晚的一片真心。 看着面前已然长开的沐晚,沐昭想起初初来到这个世界时,时常护在她身边那个爱装小大人的古板小孩,不住心生感慨——原来不知不觉中,一切都在变化着,就连那个小沐晚,都长成了一个大人。 她轻声道:“不用说对不起,不管怎样,我都信你。” 沐晚听了,再次红了眼圈。 泠崖站在远处等沐昭,眼神扫过沐晚时,充满了探究。及那块封存了剑气的紫玉吊坠他都认识,沐昭从未有任何事瞒过他,均一五一十跟他讲过。他知道沐晚在撒谎,却没有拆穿她,只顾及着小徒弟的心情,默不作声。 他暗暗想着,自己对待这个徒儿,是否真的宠溺过头,失了原则? …… 一月时光匆匆而逝,沐晚不负众望拔得头筹,摘下了门派大比筑基弟子组的桂冠。 只不过琅嬛峰的人仍将重夜锦重伤的事算在她头上,明里暗里说她赢得名不副实。听那意思,好像重夜锦不受伤,沐晚便绝拿不到第一似的,竟全然忘了重夜锦在与沐晚的第一场比试中便落败,还因此气急败坏,出手偷袭。 而沐昭居然也闯进前十五,成了本次门派大比中的最强黑马。虽然还差五名才能挤进前十,但已比他人预期好出太多。几场比试里,她表现得颇为不俗,叫一众吃瓜群众纷纷惊掉了下巴。 只是,大比结束后,沐晚便离开了昭阳峰,住到了思过崖。 思过崖乃是门派禁地,除了被罚到此处思过的弟子,其他人均不得靠近,常年有人看守。听说其上环境十分艰苦,常有毒蛇猛兽出没,且受罚者只能住在崖洞中。那崖洞是依着陡壁挖出来的,深入山腹,分为三十来层,最底层是暗不见天日的死牢,锁着一些穷凶极恶之人。 若无事,没人会往这地方跑,崖下的守卫们懒懒散散,只不过做做样子。沐昭有云隐伞在手,轻轻松松便能绕去,是以她时常偷跑上思过崖看望沐晚,给她送些东西。 …… 时值六月,夏山如碧。 泠崖正坐在书房内看书,神识察觉到沐昭正向书房走来,无意识翘了翘嘴角。他把手上的书合起,放到桌上盖住,没等沐昭敲门,便轻声道:“进来罢。” 话音刚落,就见沐昭推开门,像只轻灵鸟儿般飞了进来。她穿了件白色短襦,下着水绿纱裙,头发简单挽了两个松松的发髻垂在耳后,整个人像只含苞待放的小花苞。 她跑到泠崖身旁,想撒娇又不敢,讨好地喊了声“师父”,声音软软的。接着便不再说话,将手背到身后,用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望着泠崖。 泠崖养了她这么些年,但凡她眼睛滴溜一转,便知她打得什么坏主意,瞧沐昭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她这是又想出去玩了。 他无奈道:“功课做完了?” 沐昭赶忙答:“做完了!今儿练剑练了两个时辰还多一炷香呢。” 泠崖笑道:“你倒算得清楚。” 沐昭不好意思笑了笑,两只卧蚕愈发明显。 泠崖对着她,总生不起气来。知道她这些日子常常偷上思过崖看望沐晚,想着也没什么打紧,便没有多加阻拦。 他低声叮嘱道:“月余去一次便罢了,不可常去,更不可往深处走。” 沐昭赶忙点头,伸出一只小手抓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应承道:“我一定小心,师父。” 泠崖叹了口气,道:“去罢,早些回来。” 沐昭欢欢喜喜“嗯”了一声,从拴在腰间的小荷包内掏出一样东西,神神秘秘放到桌上,道:“这是送给师父的!” 说完转身飞快地跑掉了。 泠崖诧异,瞧见小人儿已跑远,这才低头看桌上,一看之下,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竟又是一个剑穗。 自打沐昭第一次为泠崖准备生辰礼物,送了他一个自己编的剑穗后,便沉迷编织各种样式的剑穗,隔三差五就要送泠崖一个。 他浅笑着拿起桌上银灰色的剑穗查看,只见做工精细,心里想着:“手艺倒是精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