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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究起来,必然是没有一家是冤枉的。只是园子里那些姐妹、外祖母,何其无辜?黛玉心事重重地拾阶上楼,来到书房处,见清岩坐在案前,专心致志地在看书。清岩抬头见她神色不安,合上书问:“你今儿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黛玉摇摇头,说道:“我不妨事,只是先前见着甄家二jiejie,不免物伤其类。江南甄家,接驾数回,曾经何其风光。如今也免不了要抄家治罪。我林家虽然无后,但我自幼在外祖家长大,自然把外祖家当自己家。若哪日外祖家被抄,我是否也会如甄二jiejie那般落魄。”清岩温柔地笑道:“往日里你只说我傻,可见这傻会传染,纵使外祖家走到那一步,我怎会容许你受到半点牵连。”黛玉蹙了蹙眉,他对她的用情,她从不曾怀疑过。可是事关前朝后宫争斗,立储夺嫡并非儿戏,她只是一介小女子罢了……黛玉微微叹了一声。清岩见状从书案前起了身,走到黛玉跟前,扶住了她的肩膀,腔调温和:“你今儿可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黛玉便知道,他总是能一眼就看出问题症结所在。是,不光听到了风言风语,更是收到了宫中秘信。黛玉怔怔看着他,最后来到了书房外的廊子下,问:“王家舅舅意外亡故,依你瞧是天意还是人为?”不等清岩回答,黛玉又道,“我近来听到了好几种说法,就连下人也隐约有猜测。”“只怕我听到的,比你的更多。”清岩道,“可是不论是哪一种,父皇认定是意外,这才是最重要的。”黛玉沉思:是了,清岩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不论忠顺王府是否是背后谋事的一方,抄甄家、史家,都是皇上的旨意;不论王子腾死于何种原因,认定意外事故,且不做任何调查的是皇上……仔细一推想,便不难得知,皇上不过是借忠顺王府之手扳倒几大家族罢了,自然,未来也不会容许忠顺王府一家独大,定然要借谁这手铲除忠顺王。敏锐如黛玉,想到这层并不难。只是,她只是个女儿家,又不便与清岩说得太透彻。“眼下朝中局势只怕越来越复杂……”清岩突道,“我虽有一些想法,却又有些担忧,眼前好似有一些云雾笼罩,叫我难以看清方向……”他曾经想只与她做一双寻常夫妻,不必养那么多姬妾,不必管那么多的事情,但这几个月,他发现若只做个清闲王爷,也无法保护好心尖上的人。如同甄家二jiejie那样,甄家一被抄,她饶是郡王妃,亦落魄得很。他是有一些想法,有一些主意,却也会有关心则乱的时候。黛玉对清岩笑了笑:“有日子没有见到范老了,他的新宅子早已安顿好,明儿你去看望老先生如何?”清岩看着黛玉,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突地从她身后圈住了她的腰肢,拥住了她:“事情虽然纷杂,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半分伤害。”王妃没有说话,只是脸容十分欣慰。有这句话,足矣。*次日,黛玉写了封信,让府里的人捎给贾琏。信中大多是问安之语,最后才道:“黄天暑热,二哥哥莫惹舅舅生气,再挨笞挞。”信送至贾琏手中时,贾琏有些不明,最后一句,看起来是写给贾宝玉的,可是故意写在这儿,定是有什么深意。贾琏回想一番,当初宝玉受政老爷笞挞,看起来是因为金钏投井一事,实际上根本原因是宝玉结交忠顺王府的琪官,还被忠顺王府的人上门要人,让政老爷气极。贾琏暗想:林meimei在王府定然是知晓了什么,才暗着提醒他,要提防忠顺王府。贾琏用手拧了拧眉心,思索着,即便黛玉没有来信提醒,贾琏最近也过得十分焦急。王子腾一走,府里便少了一棵大树庇护,最近连凤姐也变得更加低调了起来,大太太每回见着她,都要挖苦一二。在贾琏收到信时,清岩在范府看望范老先生。最近老先生在翰林院勤勤恳恳地编纂,对当下的局势也了若执掌。他虽然看起来年过半百,却也是耳聪目明的。清岩一入府,范照就笑着说:“什么风能把殿下吹进来?”“奉王妃之命而来。”“殿下你还真是坦诚。”……范照将最近朝中局势一一剖析,助眼前这个年轻人拨开云雾,迎接一片豁然开朗。清岩最近的确置身棋中,明明前段时间朝中人人都觉得四皇子是立储的有力人选,突然有一天,风向又吹向了六皇子。六皇子只比他年幼一岁,资质虽不如他,但是若有重臣辅佐,何尝不能做君主?他曾经想过,如果是六弟做君主,他这个嘉王做辅臣,也是可以的。如今却觉得,若六弟做君主,只怕自己亦不得善终。他若只是一个人,是无所畏惧的,但是有她在身边,怎能不顾及?“先生这一番话,真是助力及时,如此一来,形势更明朗,行事亦更有方向。”范照呵呵笑道:“殿下娶的,真是千年难遇的奇女子,若不是她让你过来,我也不知要如何说出这些话。殿下回去后,真该好好感谢她。”*回到嘉王府,听府里人说王妃在园子里。清岩信步来到园中时,黛玉正在荷塘中投喂鱼食。紫鹃端着鱼食小锦盒,黛玉捻了几粒鱼食丢至水中,引得池中几尾红、黄大小鲤鱼争相抢夺。黛玉笑颜顿开:“你们几个倒游得欢,急什么,还怕饿着你们不成。”正欲再去盒中捻鱼食,却见端盒的人已经变成了清岩,紫鹃已经退在一旁笑眼眯眯。“哟,我还以为变戏法了,换了个人。”清岩没答话,只同黛玉一起喂了喂鱼,说道:“想想咱们当初在姑苏游玩,不也像这些鱼儿般自由自在么?”黛玉看了清岩一眼,道:“一年未到,你就开始念旧了。”“不说过了这些时日,哪怕是昨日,我也怀念。”“李白曾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可见你是有烦忧了……”黛玉扔下手中鱼食,拿帕子擦了擦手。清岩正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见黛玉握着帕子道:“你别说,先让我说完。”“池中小鲤虽然自在,也要受制于你我,世间哪有这么多逍遥自在的人?纵然是诗仙,一生遨游名山大川,晚景亦要遭遇赐金放还……”黛玉意味深长地望了清岩一眼,又低头看向鲤鱼,继续道:“何况,你本就不是池中之物,焉能一直在池中?”清岩心中仿佛受到了什么撞击,呼吸之间说不出话来,他转身只将鱼食盒子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抚着黛玉的肩膀:“我便知道,你是我求了千年才求来的知己。”黛玉道:“谁跟你做知己了,你可知我现下在想什么?”清岩愣住,摇了摇头。黛玉睨了一眼,嫌弃地道:“你手都未擦净,腻腻的油脂全揩我衣服上了。”清岩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