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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让他失望了,玲珑并没有出现,岩儿与骨头也是。他一个人坐在树下,凄清的自己都要觉得失落。她是他的梦中人,只存在于梦中。任由梦中万物成真,她也仍是虚幻。不动凡心的元止神君,竟然爱慕上了一个梦中人。他想起她说的四方镇,想起她被他问出的其他信息,便撩起袍子,幻化出一副普通的面容离开了天外天。渡劫回天宫,已经是万年前的事了,这万年内,元止神君再也没有去过凡间。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却不知要去往何处,掐指一算,又不得而知。无论他如何掐算,都寻不到任何四方镇的信息,倒是问路有些人知道,然而他去了,却都和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小镇不一样。明明是她所说的朝代,在位的是她所说的皇帝——可是没有四方镇,自然也没有玲珑,没有岩儿,没有骨头。元止神君甚至要觉得自己是疯魔了,否则怎会把梦境里的人当真,梦境里的话当真?她明明就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那个小镇也好,玲珑也好,他们只存在于他的梦中,岩儿与骨头的成真,说不准是他做的梦中梦——甚至他现在都有可能还没有醒来,否则如何会遍寻不着?天下之大,他又非凡人,怎会寻不到这一名小小的女子?元止神君带着这样的想法回到了天外天,他开始不想入睡,他觉得玲珑扰乱了他的心绪,既然如此的话,就不要去梦好了,他也不是非要知道答案。那种旺盛的好奇心,是他从来都不具备的。可最后隔了些日子,他还是睡着了。他又一次来到那个梦中,仍然是那个镇子,仍然是那个名叫玲珑的女子。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去扶她,反而在她靠近的时候避开了——元止神君厌恶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情感,他淡淡地凝视着这个美丽出尘的妻子,眼神陌生。从一开始他就不该被蛊惑,这说不得只是某个妖物塑造的梦境,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夫君?”“我真的是你夫君吗?”玲珑明显愣了一下:“夫君身子不好……”“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了。”元止神君冷淡地说,他转身朝与“家”完全相反的地方走去,他想要去别的地方看一看,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梦,是不是虚妄。因为他走得快,玲珑为了追上他几乎是有些踉跄。她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一夕之间性情大变,委屈的眼泪凝结在睫毛上,却不敢掉下来,怕惹得他不快,他就更不想回家了。后来元止神君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不管怎么走,往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来到那间盖在溪边的木屋。就仿佛无论他去到哪里,最终都要回到“家”。“夫君真是的……”玲珑破涕为笑。“原是要走这条路回家的吗?咦,怎么还会有这条路的吗?我从前都不知道呢。”元止神君看了她一眼,推门进去——仍然是摇篮、孩子、大狗,以及树杈间洒落的点点斑驳阳光。玲珑就跟在他身后,小脸上是习惯温柔的笑——甚至有些讨好,有些卑微。不知为何,元止神君只觉得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的时候实在是太不搭调,他几乎是想要过去用手遮住她的脸,这样就不会再看到了。“夫君……”玲珑将摇篮里的岩儿抱起来,但元止神君没有接,反而后退了一步,他这样的反应让她感到很受伤,但还是咬紧了下唇,浑似什么都没发觉。“夫君一定是累了,可是头疼?要不要进屋休息会儿?我会把晚饭做好的,夫君不要生我的气呀。”元止神君深吸一口气,他迈开步子进了屋,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房间,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让她束发,而是问她:“你到底是何妖物?为何制造出这般梦境欺骗于我?我与你又有何仇怨?”等了许久没有回答,他转过身,才发现抱着岩儿的玲珑一脸呆滞:“夫、夫君?”她眼里迅速有了泪,那泪水让元止神君看了觉得剧痛。“夫君是不是糊涂了?我、我去请大夫!”说着转身就要跑,却被元止神君抓住,她哭得更厉害,“夫君傻了夫君傻了,比被我捡到的时候还傻!”元止神君一愣:“你,捡到我?”“你、你怎么什么都忘啦!”玲珑差点儿又哭出来,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很可怜的样子,但是怕他不高兴又努力忍着,于是纤细的肩头一抽一抽,实在是令人怜惜。“不是说只忘了自己的事情么?”“你再给我说一遍,兴许我能记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去摸她被泪水浸润后更加明亮鲜活的眼睛,原以为她是妖物,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我这些时日记性不大好,总是忘东忘西。”玲珑乖巧点头,“我是五年前捡到夫君的,当时夫君倒在木屋后的小溪边,我不知道夫君从哪里来,就和骨头把你拖回了家。你醒来后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我便照顾夫君,一直到现在。”“那,孩子?”她的脸慢慢红了:“是镇子上有人想纳我做妾,派人来下聘的时候,夫君主动说是我的丈夫的呀。”她低着头,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天晚上,我就进夫君的被窝睡觉了……你、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记得啦!”元止神君说不出心头是种什么感觉,梦中之事,他如何得知?只是看着她面若桃花的模样,又心知她长成这般绝色,实在是太容易令人觊觎。只是她口口声声叫的“夫君”,分明和他又不是同一人,叫元止神君心头又涌上烦躁不安。第66章第六片龙鳞(四)玲珑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元止神君,见他面上已经没了愠怒之色,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像个小猫儿样过去蹭了蹭他:“夫君怎么了嘛,你刚才都把我吓到了。”她仰着小脸,明明已经是生养过一个孩子的母亲,可仍然如同鲜花般的少女,显得天真又纯洁。元止神君安静地看着她,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说。他心头涌起一阵自厌的情绪——他这是在做什么?对一个无辜的女子发火?这梦是由他所来,她又能做什么?“抱歉,玲珑,我方才对你不好。”“没关系的。”玲珑笑着看他,“我知道夫君心中不好受,而且除了我,夫君还能跟谁说说心里话呢?”她这样温柔,元止神君就什么也说不出了。他轻轻一叹,还是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我以往对你好吗?”“嗯?”玲珑似乎不懂他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回答了。“夫君性格是冷淡了些,可对谁都一样呀。”对谁……都一样吗?可他觉得,他对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他对她也能像对他人一般冷淡,又为何只在梦中见了她几次,就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