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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也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明明是很文静的女孩子,却变成了这样,她感觉再继续下去,自己真的会变成个疯子。她害怕那一天到来,所以惶惶不可终日,而在她发现傅砀衬衫上出现了口红印,口袋里多了一根长头发,打他电话时会有女人接……这一系列的事情后,最后一根轻飘飘的稻草,终于把她彻底压垮。江迎秀是吞安眠药自杀的,她从生了女儿后就不停失眠,但因为要喂奶,所以不能吃药,因此常常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看起来无比憔悴,而在女儿一周岁断了奶之后,她才从医生那里领到助眠的药物。一开始药物还有效,到了后来已经完全没有效果,江迎秀也不吃了,把它们全都放起来。然后一次性全部吞下去,这一次,她终于如愿进入长眠,再也不会因为女儿的哭声醒来,也不会因为自我厌弃感到难过,更不会去想念傅砀。没人能再批评她是个坏mama,是个坏妻子,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道福怎么享的神经病。江迎秀死后,傅砀一直没有再婚,哪怕爱慕他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也对她们没有兴趣。慢慢地,人就变了,随着他越来越富有,越来越有名望,他的父母开始担心他这么大的家产以后留给女儿就等于留给外人,他的meimei觉得自己有个儿子也能分一杯羹,他的岳父母怕他再婚有了儿子孙女会吃亏——亲情逐渐开始面目全非,傅砀才发现,最珍贵的东西,自己早已失去。他无疑是爱着江迎秀的,否则不会那么努力想混出个人样,不让别人说她嫁错了人。事实上别人是不说她嫁错人,却开始说起她的不好,傅砀一开始想要的是这样吗?不是的吧?他是想要她幸福的,不是要这场婚姻缓慢变成坟墓,将他所爱的人困死在其中。江迎秀死去的很多年,傅砀都生活得相当平静,他表现的就完全不像是为此所痛,他自己也觉得兴许是走了出来,否则怎么想起她时,胸口熟悉的沉痛已经消失不见?直到他渐渐老去,他才明白,爱不是消失了,只是被他的懦弱与逃避掩盖。他没有办法再爱上除了江迎秀之外的人,正如他的后半生,都要在悔恨中度过。“傅砀?是你吗?大晚上的,怎么坐在客厅啊?”身后传来女人柔软的声音,傅砀缓缓回过头,啪的一声,客厅的灯被打开,穿着睡裙,肚子已经明显凸起的年轻女人就站在他身后,因为开得是夜灯,光线昏黄,愈发衬托她生得好看,“快别在客厅坐着了,一会儿把妈跟小霞吵醒就不好了,回房吧。”她想了想,又问:“是因为我睡姿不好,还是说了梦话,让你睡不着了?要不咱们分房睡吧,这样的话——”她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因为傅砀冲过来抱住了她,抱得很紧。明明她就站在客厅入口,而他坐在沙发上,可是当她开口说话之后,他真的就是冲过来的,两只手在沙发背上一撑,翻过沙发,突然就把她抱得这么紧,紧的江迎秀都觉得有点疼。“傅砀,你轻点儿……我疼。”傅砀闻言,稍微放松了一点,却仍然紧紧搂着,搂得那么紧,江迎秀都忘了上一次他这样抱她是什么时候了,因为他太忙了,她又怀孕,婆婆说怀孕期间不能搂搂抱抱,会冲撞到孩子,所以本来相处时间就少的两人更是没什么肢体接触,不被他抱住,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多么想念丈夫的怀抱。傅砀仍旧紧紧抱她不肯松开,江迎秀拍着他的背他也不肯放,她很无奈:“你怎么啦?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可以跟我说吗?虽然我不懂,但我会好好听的。”傅砀眼角湿润,这个时候的她其实情绪已经出现了不对,可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总是对他露出笑容,明明她自己很不舒服——他这样的,配做她的丈夫吗?“傅砀?秀秀?大晚上的,你们在做什么?”傅母听到外头有动静被吵醒,披着衣服起来一看,儿子正抱着怀孕的儿媳妇不撒手,她连忙上前要把两人拉开,嘴里还数落:“你看看你,大晚上的干什么呢?早就让你们两个分房睡,这样你回来晚了也不会吵到秀秀,自己也能睡个好觉,明天还要上班呢!秀秀也是,怎么这么不懂事?”傅砀搂着媳妇避开了母亲的手,他抬起眼眸,在他记忆中,已经只剩下最后分配家产时母亲那张利欲熏心的模样,他淡淡地说:“吵醒您了?抱歉。”江迎秀拼命用手指戳着傅砀,意思是让他放开,被婆婆看到这样多不好啊,明天傅砀去上班,她可能又要被数落了,她不想跟他分房睡啊!傅母看了下时间:“都这么晚了,你们折腾什么呢?秀秀怀孕了不能熬夜,你们——”话没说完,叫傅砀打断了:“行了,你回去睡吧,我的事不用你管。”江迎秀悄悄睁大了眼。要知道傅砀可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子,他家里条件并不好,傅母从前是下乡的知青,后来留在村子里嫁了人,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傅砀,一个是傅霞,因为她是读过书的,所以对儿女的成绩都非常看重,傅砀当初考上首都最好的大学,给傅母在村子里争了不少光。乡下的父母供他上学非常不容易,傅砀从考上大学之后就一直自己想办法赚钱,几乎没有朝家里伸过手,因为知道他辛苦,江迎秀也一直都做个乖乖懂事的女朋友,从来不要礼物也不去一些奢华场所,哪怕她负担得起。傅砀……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跟婆婆说过话啊?听起来就像是陌生人一样,一点感情都没有。也许是怀孕的关系,江迎秀对这些小情绪的变化非常敏感,但傅母却没有察觉,她正想说什么,傅砀已经带着江迎秀回房了,临走前甚至还丢下一句:“工作都要累死了,你就别唠叨了。”回房后,江迎秀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你怎么了?刚才怎么那样对妈说话啊?”傅砀面对她却又是另外一副神色,在江迎秀离开后,他生过一场几乎要命的大病,所看到的无非就是父母与岳父母两边争论如何分配家产,很奇怪,当时他居然不失望也不生气,两边各自有妻弟跟外甥,都想尽可能地分一杯羹,但傅砀却将所有的财产一分为二,一半留给女儿,一半捐了出去。他最不能失去的就是她,这个道理,他太晚才明白。“她总是管天管地,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她再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江迎秀听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圆溜溜睁着眼睛的模样在傅砀看来简直可爱,他忍不住亲了她一下,肌肤相亲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究竟有多么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