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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桓陵调笑着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王洵。王洵却是泰然自若,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不错。”他这样反叫桓陵没了趣,摇着头,桓陵叹道:“如你这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注一)的人,真不知道何时能见你愀然变色。”王洵将酒樽塞到他手中:“且喝你的酒吧!”说话间,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下人匆忙来报:“郎君,三公主已到了园外!”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其中尤以颜复之神情最是惊慌。为了避着这位三公主,颜复之已经多日未曾出门,好容易得了桓陵邀请,确定宾客中没有李常玉,他这才敢出来透透气,谁知...见到颜复之仓惶之色,桓陵掩面道:“这回我算是做了出卖朋友的小人了。”王洵失笑:“如今你可明白勿轻诺的道理?”“往后可不敢同人轻易下什么赌约了。”桓陵心中的确有些后悔。正说着,李常玉已经带着侍从风风火火地从远处来了。如那日在马场见到的一样,她今日也是穿了一身热烈如火的红色衣裙,裙角上金线绣的凤凰,仿佛马上就要振翅高飞。众人起身,齐齐俯身行礼:“见过三公主——”李常玉洒脱地笑了笑:“都免礼吧。”她说完,径直向颜复之的位置去。场中大哗,李常玉瞧上了颜复之一事,众人都有所耳闻,但亲眼见她如此,还是感到惊愕。桓陵赶紧起身,终于在她要强行挨着颜复之坐下前拉住了她。“公主,女客在那边。”桓陵拽住她的手腕,不顾李常玉的不满,将她带到王瑶书身边,按着她坐下。“桓十三...”李常玉嚷道,好容易见到人,隔着这么远,她怎么同颜复之说话,又怎么叫他喜欢上自己。桓陵咬牙切齿地笑着:“差不多得了,一会儿总有机会叫你寻他说话,你再闹,以后都休想我帮你的忙。”李常玉只好噘着嘴坐下来。身姿窈窕的舞姬缓缓而来,水袖抛出,腰肢柔软,舞姿赏心悦目。待舞姬退下,按着原本的安排,桓陵正要开口,让众人行飞花令(注二),杨青梅却突然站起身:“等等!”桓陵皱着眉看向杨青梅,今日在园中发生的事他也尽数知晓了,此时杨青梅站出来,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桓家兄长,今日宴饮,不如我来抚琴一曲助兴?”杨青梅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对桓陵道。虽不知她心中盘算什么,桓陵却不打算给她作妖的机会,正要委婉拒绝,李常玉兴致勃勃地插\话:“好啊,一向听说杨家青梅的琴艺冠绝洛阳城,可惜本公主未曾亲耳听过,今日倒是好机会。”桓陵一口气堵在喉间,险些没接上来,这丫头捣什么乱!可李常玉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她既然这么说了,桓陵也不能违逆,只能叫仆人搬来一张古琴。“能得公主赏识,是青梅的荣幸。”杨青梅轻言细语,同在裴蓁蓁面前的恶心恶状判若两人,她说话时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又在裴蓁蓁身上略停了停。对上裴蓁蓁冷淡的目光,杨青梅不知想到什么,满意地笑了笑,坐在琴案前。“一曲高山流水,贺今日宴饮。”杨青梅说完这句话,将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琴音从杨青梅纤长的十指下倾泻而下,为示尊重,众人敛息静坐,随着曲子渐入佳境,有人甚至闭上双眼,放任自己沉浸在透澈的琴音中。裴蓁蓁抿了一口茶水,低垂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冷意。原来这些世家女,喜欢耍的手段都那么相似。坐在主位的桓陵叹了口气:“杨青梅的琴艺却是越发出众了,假以时日,说不定能称一句大家。”便是有些瞧不上杨青梅今日作为,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王洵眼神很是冷淡:“在她将琴当做斗气的手段时,便已经落了下乘。”“她这么做,肯定是要针对那位裴家小女郎。”桓陵头疼道,他实在不懂这些女孩儿家的计较,不过是几句口角,这杨青梅怎么还不依不饶了。“她占不了便宜去。”王洵为自己酒樽中添了酒,嘴角还是含着三分笑意。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杨青梅。桓陵挑眉:“看来你对这位裴家小女郎,颇有信心。”“她可不是什么寻常小女郎。”王洵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许。敢小瞧她的,怕是要吃个大亏。一曲毕,满场叫好,杨青梅施施然站起身,向众人俯身施礼:“小女献丑。”“听闻裴家女郎也懂琴,只我一人献艺未免单调,不如裴家女郎也来抚一曲。”杨青梅掩唇笑道。她这是笃定裴蓁蓁的琴艺不如她,上前抚琴必会自取其辱。裴蓁蓁只觉得无趣,上辈子,也有过类似的情景。以裴家的门第,哪怕姜家日渐没落了,她当时许给姜屿,也算高攀。何况后来太子妃徐氏做了徐皇后,执掌朝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手下的马前卒姜氏地位便也不可同日而语。姜屿也成了洛阳城无数女郎眼中的香饽饽,偏他已和门第不显的裴蓁蓁定了亲,背地里无数人都道裴蓁蓁好运气,死了做中书令的舅舅,未婚夫却一跃成为朝堂新贵。有眼热的女郎便在宴会上挑衅裴蓁蓁,让她抚琴助兴,可那时的裴蓁蓁自幼娇养,只爱骑射,琴棋书画只学了个皮毛。这样的程度,决计比不上那些世家女郎,裴家势弱,她被逼着上前,琴声响得断断续续,惹得哄堂大笑,姜屿只觉丢尽了脸,眼神厌恶地看着她,裴蓁蓁委屈极了,哭着退下。没想到重活一回,提前几年,换了个场景,她还能遇见这样手段。看着杨青梅,裴蓁蓁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从哪里听闻的?”杨青梅脸上的笑僵住了,裴蓁蓁这句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中,哪有人这样说话的?“裴家女郎这话,是什么意思?”杨青梅强撑起一个笑。“我的意思是,我是个粗人,不会抚琴。”杨青梅忍不住冷笑:“女郎说笑了,世家女儿,谁不学琴棋书画?女郎莫要自谦,快些上来吧!”语气凌厉,大有裴蓁蓁不抚琴她就绝不善罢甘休的意味。李常玉听不下去了,她柳眉倒竖:“你这人,莫不是听不懂人话么,她既然说了她不会,你怎么还非要同她比?难不成是闲得发慌!”她身份尊贵,行事随心所欲,自然也就不会考虑给杨青梅留面子。杨青梅的脸色霎时便沉了下去,偏生名义上李常玉是君,杨家是臣,正面对上可讨不了任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