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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众人注视着的李成仁,只感觉脑门一阵阵发烘。此刻,他对沈姝弯腰拱手赔罪的姿势,因着沈姝的动作,就好似在给那毛头小子赔罪一样!意识到这点——李成仁的脸色由红转青,僵硬站直身子,两手紧攥成拳,垂在了身侧。让他对章思淳的徒儿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就这样,李成仁既不再给沈姝赔礼,又不愿转身离开,把沈姝得罪死。就只能像个老木桩一样,杵在上堂门口,一双眼睛睁得比铜铃都大,怨愤地看着暮和。然而,暮和本就是个冷心冷情冷面之人。即便李成仁在心里,把他恨成一朵花,都与他没什么关系。暮和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姝,更没想到沈姝会突然出现,当众给他做足面子。他眸底难得染上几丝暖意,虚扶起沈姝,朝她道了声谢。“劳县主挂念,今日你既然来了,便随我来看看圣人的脉案吧。”说完这话,暮和直接转身,带着沈姝便往正堂一旁的偏室走去。这些举动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不止暮和,就连沈姝,连眼神都不曾往其他人身上看一眼。这根本就是彻彻底底把正堂里面,十几个太医晾在了一旁。更把站在旁边,脸色铁青的院使李成仁,晾在了一旁!在场之人,素来仗着年纪大、资历深,在四十多岁的“年轻”后辈面前趾高气扬惯了。如今竟被两个二十都没出头的黄口小儿无视,心有着实不满,却不敢将之宣之于口。只得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们的后背,恨不得盯出窟窿来。尤其是方才那些,指着暮和鼻子训斥的几个人。更是气闷到直捋胡子,却敢怒不敢言。然而,无论在场诸人究竟是何种情绪,都丝毫没有影响到当事人一星半点。因为聪明人都知道——对付咬人的狗,最低级的做派便是,变成狗咬回去。这些太医在李成仁带领下,早已不是悬壶济世的医者,而变成了汲汲营营的小人。无论沈姝,还是暮和,都没时间跟他们耗着。沈姝跟在暮和身后,旁若无人走进正堂旁边的偏门,来到一间精致的药室。她前脚刚踏进药室门槛,登时闻到几百种药草的气味,从正前方两面墙上朝她蜂拥而来。沈姝粗略分辨——那些气味不止有名贵的御用草药,更有他们先前从云疆带回来的百种毒草!这个发现,让她不由得神色微凛。沈姝不动声色将整间药室扫视一遍——这间药室与大殿等高,最里面相邻的两面高墙上,密密麻麻堆叠着成百上千个药柜。那些草药的气味,便是从药柜里飘散出来的。而在距离沈姝最近的两面墙上,则有许多格子,整整齐齐码着许多书册。从那些书册明黄的封皮、以及药柜里名贵的药草可以分辨出——这间药室,定是太医院里专供给皇帝治病的药室。沈姝蹙了蹙眉,看向敞开的药室大门。“这里头放了那么多的云疆毒草,有些还是无色无味、就算验毒太监都验不出毒的东西,若让有心人混了去,岂不是非常危险?”暮和早料到她会有此疑问,温声解释道:“放心,这间药室寻常人进不来,云疆那些毒草,在入柜时已经包好称重,并用火漆封存,每日有专人核对重量和封口,万不会出错。”他说着直接走到右侧的格子前,从格子里抽出两本脉案,递给沈姝。“这些便近一个月来,圣人的脉案,你先看看。”沈姝垂眸,看着明黄封皮的脉案,讪讪笑了笑:“这东西,我除了认得字以外,一窍不通,暮先生若有发现,不妨直言相告。”暮和闻言,目露诧异之色。他素来知道沈姝在医术上不大通,可却不知道,她竟连脉案都看不懂。暮和略一沉吟,压低声音道:“这脉案上头显示,皇上自那夜遇刺以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若再这么拖下去,怕是不出一个月,就……”听见这话,沈姝脸色微变。她没来由想起,楚湛在福缘楼里说过“皇帝命不久矣”那些话。“皇上是九五之尊,太医治了这么久,药究竟有没有效,身子毕竟是皇上的,皇上应该最为清楚,为何他会这么一直拖着,放任太医院用错误的法子医治?”“不是放任。”暮和看着她道:“而是走投无路。”说着,他抽出一本泛黄的脉案,递到了沈姝面前……第238章旧疾内情那脉案的册子,看上去已经泛黄古旧,应是年岁不短。沈姝抬眸看向暮和:“这是?”“三十年前圣人扫平药王谷,班师回京以后的脉案。”暮和回答道。这一次,尽管沈姝看不懂脉案,也下意识的接过,翻开。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原以为里面都是记录详尽的内页。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当朝皇帝的脉案,自是无人敢动。而这些空白的纸页早已泛黄,毫无半点墨迹,更无墨迹褪色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当年真没有记载东西。沈姝疑惑地看向暮和,就见暮和伸出手,往后翻过整本脉案的一半,才赫然出现了记录详尽工整的内页。暮和意有所指道:“一页纸便是一日脉案,这本脉案里,整整空缺了半年。在这半年里,对于圣人当年的病症没有任何记载。方才我问过李院使,李院使只说圣人从药王谷回来以后,身中剧毒,卧床半年,这期间用了白信留下来的解毒方子医治。按照惯例,不记录脉案。”“外公的方子?不记录脉案?”沈姝更加疑惑:“那是什么方子?怎会有这样奇怪的惯例?”“不知。”暮和顿了顿道:“当时正值先帝新丧,太医院……院使之职在白信故去之后,亦是空缺,用白信留下来的方子,为圣人医治的,是李成仁的父亲李唯忠。李唯忠是太后亲信,后来李唯忠因病亡故,我师父才被圣人亲自提拔,做了太医院的院使。”若是之前,沈姝听着这些话,或许不会察觉有异。可是方才,她亲眼见过李成仁,又深刻感受到现如今太医院的氛围……再加上,先前从楚湛那里听到的“前世”之事。她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头。“那你方才说,圣人‘走投无路’是什么意思?”沈姝问道。暮和指尖轻敲那页正常记载的脉案:“从这里开始,有所记录的,便是风寒之症,李唯忠用风寒之症的方子,给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