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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疑虑。”见画溪言辞妥帖坦荡——澹台简咂摸出味来了,她这是猜出王上身体不适了。澹台简不动声色,浅笑道:“王后多虑,王上无碍,只是汉城一行,太过疲累,是以避不见人。”画溪迎着澹台简探究的双眼,笑意浅淡苦涩。多余的解释一句都没有,只诚恳地说道:“先生,我生于大邯,家中贫穷,六岁那年父母添了弟弟,家中无可下锅之米,父母为换一斗新米,将我送进皇宫。因年纪太小,在宫内饱受欺凌,后得公主救助,在她身边伺候。在公主身边十年,为她驱使。我原以为同公主主仆情深,但她只当我是她脚边一条狗,王上派人入京议谈和亲。公主为求自保,将我迷晕,送上和亲的车马。王上与大邯和亲,各有所图,我知自己不入王上的心,但求有立锥之地足以容身。我在大邯无亲无友无任何根基,唯一有的只是公主这个身份……如今我既已入柔丹,王上是我一生荣辱所系之人,我不会害他。”无亲无友无根基,便没有可以忌惮的地方。画溪撕开自己身上的迷雾,将自己原本的模样一五一十摆在澹台简面前。要想寻求景仲的庇佑,必先取得他的信任,打消他的疑虑。澹台简心中自有计较,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他道:“王后言重了,你贵为柔丹王后,怎会没有立锥之地。”“先生。”画溪浅笑,毫不犹豫道:“先生不用同我说这些好听的场面话,不怕先生笑话,以前我在公主面前,日日听的都是这种话。我知先生也有自己的为难之处,烦请先生将我的话转告给王上,请他定夺。”澹台简心思细腻如发,知道画溪这是故意露拙,来表立场、明态度,说自己和大邯绝无关系。倒是个聪明的。他应下:“好,王后先回去吧,待我请示王上后,再回复王后。”画溪道:“静候先生佳音。”*澹台简迈进西殿,房门在身后关合,身边稍显昏暗,只有床头的案几上点着一盏蜡烛,不大亮。景仲半倚半坐在床头,正在把玩一个九连环,听到脚步声,他轻咳了声,头也未抬。澹台简解下狐裘,瞥了眼案上的药碗。碗底残余了些许药渣,他问:“王上今日感觉如何?”景仲微微抬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声音有点沙哑:“怎么这么久才来?”刚才在西殿外,吹了寒风,澹台简忽然咳嗽起来。他早年随军,辗转流离,受过不少伤,外伤虽愈,内里却落下病根,身体坏了下去。“刚才我在殿外,碰到了王后。”澹台简说道。景仲转过视线,脑海里不禁浮现那夜生疏仓皇亲他的女子。生得勉强还算凑合,只不过身子太瘦弱,浑身上下凑起来,也不过二两rou。“她?不是已经送去靳城了?”他隐约记得在自己回王宫之前,已经让人送她去靳城。靳城是他的兴起之地,驻城的将士皆是他亲信。☆、第9章“王上有所不知。”澹台简沉声道:“前日王上昏迷,此时若有异动,必会引起他们怀疑。左将军不敢贸然行动,于是决定到大年初二,王上醒后,以侍亲祭扫的名义再送她回靳城。”景仲淡淡“唔”了声。“听说,前段时间大娘娘请她去过。”澹台简默了一瞬,又说。景仲掀起眼皮子,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意思,问道:“她没缺根胳膊?”“没有。”“少了条腿?”“完好无损。”景仲嗤笑:“稀奇,罗刹变菩萨了。”澹台简凝眉,亦有所惑。景仲有点疲累,问:“她今天来干什么?”“求安。”景仲嘴角勾起三分笑意,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澹台简继续说:“她向我说,她不是大邯公主,原本只是伺候大邯公主的宫女,王上入京议和,公主不愿远嫁,便封她以公主之名,送来柔丹。她道自己在大邯无根无基无亲友,王上是她一生荣辱所系之人,恳请过来服侍王上。”“据乌云珠说,王后淑静,大多时候闭门不出,她没有察觉异样。”澹台简又补充了句:“不过,她的话实在可疑……”“是真的。”景仲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解手中的九连环。他觉得眼尾微不可查跳了两下,那夜画溪的手捧过他脸颊。他道:“她右手手指有薄茧,刺绣留的。”真公主不用辛苦做女红,累得满手是茧。澹台简眸中闪过一丝狐疑,他望向景仲的方向,试探性地开口:“王上的意思是……”景仲解九连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们可有所行动?”景仲眉宇间有了烦色。澹台简苦着脸道:“大娘娘谨慎,当年那样的情况她都稳得住,更何况现在。”景仲几不可见地皱眉,说:“和老狐狸周旋,真需要耐心啊。”“无妨的,只要她存不臣之心,早晚会露出马脚。”澹台简附和安抚。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澹台简咳嗽越来越急。“先生身体不适,先去歇息。”景仲阖目:“让温清送你回去。”澹台简揖礼告退,行至门口,又想起画溪的事情,复问:“王后那边,王上打算作何处置?”景仲双目闭着,沉默须臾。澹台简一看他这模样,差不多揣摩出他的想法,又道:“大年初二,我会让左将军以侍亲祭扫之名送她回靳城。”他拿起放于一旁的披风,仔细披上,正要出门,忽听身后的景仲开口道:“让她过来。”*除夕这日,早起天边就阴沉沉的,掺了上等浓墨似的。东殿冷冷清清,画溪这几日心事沉甸甸,什么年货也没准备。桃青大早起来,找来红纸剪了几张窗花,贴在窗子上,才让死气沉沉的东殿有了几抹浓艳色彩。昨日晚上,画溪梦见自己被吊在城楼上,手脚断了大半,头上悬着一把尖刀。城楼下是大邯和柔丹的军队,两相对峙。她惦记着,自己的生死。用过早膳,有人抬了东西来。画溪正在园内,擦着一把匕首。匕首是她从大邯带来的,皇宫出来的东西,吹毛断发。来人抬来几幅柔丹绣屏,还有一张红彤彤的地毯,说是明奎将军送来贺王后新禧安康:“明将军说未能亲自到王后面前贺新春,晚上大娘娘处的宫宴再向娘娘赔罪。”画溪停止手里的动作。自马车里醒来,画溪就预料到了今天。她抬眼望了望天,深冬寒冷,她在阴沉的天下擦利刃,腮若胭脂。梦中她半死不活的模样在脑海中闪过,她想,如若真的要死,也该死得体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