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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琬觉得自己产生幻听了,不可置信道:“闻……世子下的请帖?”“不是呢,夫人。”红芍一脸吃到糖的兴奋,笑着说,“是世子爷亲自出门,去明府接的老爷。大概是见夫人总是在梦中叫唤‘阿爹’,心生恻隐,故而如此吧。”‘恻隐’这个词,显然不适合闻致。明琬一时心情复杂,既惊讶又怀疑,问道:“不对,他如何知晓我在梦中说了什么?”红芍道:“世子爷来探望过夫人,只是那时夫人昏睡,并不知晓。”青杏不服气地插上一句:“不过勉强来房里走了个过场,茶都没凉就走啦!”原来,那竟不是一场梦。明承远想起今日黄昏从太医院归来,便见明宅正门外停着宣平侯府的马车,闻致裹着狐裘坐在车中,神情冷淡,也不知等了多久。大约对闻致的初印象极差,心中芥蒂一时难消,明承远不想提及与他相关的任何事,沉声打断女儿的思绪:“你大病初醒,不宜多思,速速躺好。”说着,又示意青杏将包裹中的一只半旧小花枕拿来,搁在明琬身旁道,“这是你从小用的那只绣枕,将它放在身边,可安神定心,不怕再被梦魇着。”这只小枕头是阿娘留下的遗物,明琬枕着它睡了六七年,被洗得很干净,只余下阳光和回忆的味道。明琬抱着小枕头,嗅着上头熟悉的气息,心中满满当当都是暖意。说实话,闻致能亲自登门将明承远请来侯府,着实出乎明琬意料。不论他是出于良心发现还是别的什么,能纡尊降贵请人,已是莫大的改变。明琬甚至怀疑那日吵架是否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使其幡然转性、洗心革面了……但很可惜,事实并未如此。岳丈大人在侯府照看明琬的那几日,闻致并无殷勤之态。大多时候,他都关在房中读书作画,偶尔赏脸上桌一起用膳,也是冷着一张俊脸保持缄默,吃完便走,半刻也不多留,与以前并无太大转变……若说唯一的不同,便是发脾气的次数明显减少。当然,许是因为“宿敌”明琬尚在病中,没力气同他吵的缘故。明琬底子好,养了几日便彻底痊愈了,明承远不愿给女儿添麻烦,也回了明宅,日子又恢复了往日各不相干的宁静。趁着近来天气好,明琬闲不住,让仆役在府中花厅处设了花架等物,从太医院的药园中搬了不少忍冬、芍药、玉竹和虎耳草过来,既可用药,又能赏玩,远远看去蔚然一片,给冬季添了几分青翠活力。转眼到了十一月冬至,远在洛阳的闻雅差人送了书信过来。“世子爷成婚前,大小姐在长安慈恩寺烧香许了愿,如今到了还愿的时候,她却无法亲自前来,想让少夫人和世子爷一起替她入寺捐点香火还愿。”丁管事尽职尽责地将书信内容传达,言外之意昭然若揭。闻致不为所动,淡漠道:“还愿之事,需本人亲自前往方显诚意,与我无干。”丁管事只好曲线救国,极力怂恿一旁研究药方子的明琬:“正好明天是冬至,慈恩寺外青龙街有莲灯法会,夫人和世子还完愿,便可去放生池边赏莲灯,看沙弥布道,吃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岂不甚美?”明琬心动了,想念街边的水晶蟹黄角儿(角,音同“饺”)。“我去!”明琬看了身侧的闻致一眼。黄昏的光晕中,闻致撑着额角,目不转睛地研读一本兵书,对她的渴望视而不见。“丁叔,烦请你将香油钱备好,我和青杏去便可。”明琬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吩咐青杏,“我回房换身衣物,你先去马车上候着,可好?”青杏欣然应允。然而等明琬换好衣裳,收拾妥当赶到侧门马车上时,才发现青杏不在车上……车上坐着的,是一袭灰色狐裘大氅的闻致,微微皱眉,很是勉强的样子。见她迟疑着四处张望,似是在寻找那小婢的下落,闻致扭头望着窗外的方向,等了会儿,冷然催促道:“快到时辰了,还要犹豫几时?”第13章冬至天井旁的耳房中,青杏穿着簇新的冬衣,挣扎着要往门外冲,一张包子脸气得通红:“你们这些坏人,凭甚把我关起来?我要去保护小姐,我要去吃饺子!”好不容易才让闻致和明琬有独处幽会的契机,可不能被不相干的人打扰!丁管事自然不会让青杏这个粘人精去破坏小夫妻的‘好事’,便忙唆使芍药:“快快快,把她拉回去!”芍药一把抱住青杏,连哄带骗将她带回房中。青杏死死抠住门框,兀自朝门外伸长一只手,痛彻心扉道:“小姐啊,小姐……唔唔!”丁管事拿起一块五香糕堵住青杏吱哇乱叫的嘴,世界登时清净。他忠厚的脸上浮现出老谋深算的笑容,捏着唇上短髭满意道:“青杏姑娘莫急,我这就吩咐膳房给你包饺子吃,咱就别去打扰主子们的雅兴了,啊?”青杏重重“哼”了声,喷出糕点碎屑无数。“你们没发现么,自从少夫人嫁过来,世子爷说话的字数和出门的次数,比往常一年还多呢!”丁管事望着庭中亮起的灯火,老怀大慰道,“哎,这真乃大好事啊!”正感慨着,一通传仆役匆匆来报,嗓音透着欣喜:“管事,小花回来了!”丁管事面露喜色,语气满是重石落地的轻松:“快快请进来!有小花守着世子,我也就放心多啦。”啊呸!小花又是个什么狐狸精,还能贴身服侍姑爷?!青杏将吃了大半的五香糕一摔,嘴一瘪,泪眼汪汪道:“你们太坏了,你们欺负人!把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往姑爷身边送……姑爷是我家小姐的,谁也不许抢!”刚回府复命的黑衣大美人一跨进天井小院,就听到一个脸生的青罗小婢叫嚷着“快将小花赶出去,不许和小姐抢姑爷”,顿时嘴角一抽,顿在原地。冬至与岁首齐肩,都是本朝最隆重的节庆。每当到了冬至前后,皇族郊庙祭天,平民亦是祭祖谢师,便是流离的穷苦百姓亦会在这一天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出门,围观沙弥们在寺门前布施做法。暮色四合,明灯如昼,撩开车帘望去,满街红男绿女人头攒动。道旁高楼鳞次栉比,檐下灯火绵延喧闹,小食摊上热气蒸腾,刚出锅的面点香飘十里,目之所及,耳之所闻,皆是长安城千余年积淀的繁华富庶。闻致说,他是受不了丁管事的念叨才勉强前来的。丁管事那人,看似憨厚老实,实则满肚子弯弯绕绕,一会儿说女孩子家家一个人出门,若是遇险该怎么办啦!一会儿又唉声叹气,故意说什么“给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