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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家虽然不是高门大户,也没有宣平侯府的宽敞富贵,但那里有最暖的茶,还有最疼爱她的人。忽然间阴影笼罩,马车的轱辘缓缓在面前停下。明琬抬眼,看到车帘被修长的指节挑开一角,阴暗中,闻致的声音低低传来:“……上车。”他不回来也就罢了,一见到他,明琬所有的情绪都像是点燃的炮竹,砰砰砰在脑中炸成一片。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明明刚才那么久都忍住了没崩溃,这会儿喉间反倒涌上一阵又一阵的酸涩。她没理会闻致,擦了擦眼睛站起身,快步朝明宅的方向行去。回家的路有很远,可她一点也不在乎,只想离闻致那个阴晴不定的混蛋远点!“你去哪?”见明琬步子越来越快,闻致攥着车帘的指节一紧,沉声吩咐小花,“跟上她!”小花一扬缰绳,马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明琬身旁,闻致嗓音更冷了几分,这次竟是连名带姓地叫她:“明琬,我让你上车!”明琬停下脚步,马车也跟着停了。明琬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定是又可怜又可笑,强撑着挺直背脊道:“好不稀奇,原来世子知道我的名字?方才你把我丢在大街上扬长而去时,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呢!世子是上等人,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我是下等人,活该在除夕之夜被冷落被抛弃,活该孤苦伶仃被人抢走钱袋……”车内安静了一会儿,闻致问:“谁抢了你的钱袋?”明琬觉得可笑,反问:“与你何干?打一棒再给颗糖,耍得人团团转,有意思么?”闻致半晌无语。片刻,他深吸一口气沉郁道:“你先上车,大街上这般吵闹,像什么样子?”“世子把我丢下时,可曾顾忌是在大街上?”“……”闻致被堵得哑口无言,薄唇压成一条线,重重放下车帘。小花在一旁尴尬万分,忍不住小声解释道:“嫂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你身边……”“花大壮!”闻致打断他,压抑着怒火道,“不听话,就把她给我押上来!”这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小花苦不堪言,慢吞吞跳下马车,朝明琬一抱拳,劝道:“嫂子消消气,赏个脸如何?有误会上车说清楚,这样在路边多危险啊!”便是隔着面具,也能察觉到小花的为难。路边已有不少行人朝这边好奇张望,明琬不想成为别人围观的焦点,气了会儿,只好踩上马车,撩开帘子钻了进去。闻致的脸色十分糟糕,但明琬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用尽全身力气,泄愤般将手中的平安符狠狠摔在了闻致的身上,然后撇过头坐在马车角落里,离他远远的。平安符甩起的流苏打到了闻致的下巴,他拧起眉头,忍着没有发作,迟疑地捡起怀中红黄二色编织的平安符坠子,随即怔然。这平安符,是特地为他求来的吗?闻致喉结滚动,指腹摩挲着平安符上凸起的纹路,满腹的痛楚愤怒偃旗息鼓,只余无尽的茫然。他看了眼明琬。可明琬不理他了,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显然还在气头上。闻致嗓子发紧,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离李绪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真是莫名其妙!明琬回首瞪着他:“什么李绪?”闻致垂眼盖住眸底的血色,骨节发白,许久才喑哑道:“燕王,李绪。今晚和你走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明琬有一瞬的失神。原来那位雍容华贵的李公子,竟然是二皇子李绪,难怪一见他就觉得气度非凡,绝不是池中之物……不,这些都不重要了。“就因为我和他同行了半条街,你便如此盛怒?”明白过来,明琬觉得匪夷所思,才压下的泪意又涌了上来,“我又不认识他!!”“不认识,你还傻乎乎和他搞在一起?”“闻致!你讲点道理!”明琬被他气得脏腑疼,“我的至交好友在那,我不能抛下她一走了之!”闻致抿着唇,灯火将他的身姿定格成固执冷硬的一道剪影。明琬忽然漫出一股悲哀来。她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你这种人,一辈子也不会明白‘友情’为何物。”闻致浑身一僵。如此轻巧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如世间最锋利的短刃,刺透了他重重武装的铠甲,直击要害。闻致想告诉她:他懂。他曾经也曾呼朋引伴光芒万丈,也曾相信友情长存重若千金,可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闻致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索性闭了嘴,阴沉着脸保持缄默。他不需要解释,也不再因任何人而动摇,只要身上的铠甲够硬、尖刺够多,就没有人能再伤害到他。气氛凝重。回到侯府,丁管事满面笑意地迎上来,却发现先下车的明琬眼睛湿红,明显哭过。她平日那般乖巧有礼,此时却顾不上打招呼,低着头就往厢房中走。“少夫人,您去哪?马上要吃年夜饭了。”丁管事一脸懵懂,又看向被连着轮椅抬下马车的闻致,嗫嚅道,“世子,少夫人这是……”闻致面色难看,也是一言不发。丁管事看向小花,小花无奈耸肩,朝着一前一后进门的小夫妻俩努努嘴,以唇语道:“吵架啦。”“唉。”丁管事一筹莫展。刚出门时还高高兴兴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厢房中。明琬衣服也没换,独自趴在案几上出神,眼睛里下雨似的湿漉漉,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好像变得越发脆弱没出息,一遇到闻致相关的事就慌了手脚。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想回到以前的冷静自矜,却只是徒劳。青杏和芍药立在一旁,一会儿端茶,一会儿递给她帕子,俱是担心不已,欲言又止。“你们出去吧,让我静会儿。”明琬将脸埋在臂弯中,声音也湿漉漉的,颇为萧索可怜。侍婢们不敢多问,大过年的,怕她越发添堵难受,于是互相对视一眼,悄悄退下。外面放烟火了,好热闹,可这热闹不再属于她。明琬望着烛台的光晕,一个人想了很多,想阿娘常带她去吃的那家豌豆糕,想阿爹温暖的大手,想太医署药园中平凡而又忙碌的生活……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有人轻轻叩了叩门。明琬以为是青杏去而复返,便道:“青杏,我说了让我……”回头,看对上的却是闻致漂亮清冷的眼,一如新婚初见的那夜,咫尺天涯。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门口,被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割成两半:一半是光的温暖,一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