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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后,雨雪之日真是疼得受不了。我常常担心,如今就这么疼,再过几十年还不知道得疼成什么样子呢。”延净微微一笑道:“后日我再来看殿下吧,您需要洗一个月的药浴,贫僧得提前准备好药材。”“身无长物,大师的恩情,我只能日后再报答了。”唐煜送二人出门,“还有一事得麻烦二位,家仆得的不是过人的病,但被外人知道了就得挪出去,所以今夜之事请二位保密,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病了吧。”延净颔首应了。圆真却说:“姜施主这两日不便挪动,岂不是没人服侍殿下了吗?不如我搬过来吧,对外就说我是来协助师父治疗您左臂旧伤的”唐煜想了想,觉得即使圆真不搬过来住他也得拜托圆真熬药什么的,那不如搬过来,还能少走几步路,就答应了。…………翌日,禀告过苦慧大师后,圆真就带着简单的行李入住了唐煜院落的西厢房。三日后姜德善痊愈,延净开始为唐煜治疗旧伤,需要圆真时时打下手,唐煜就留了圆真继续住着。这天,圆真在院子里守着白铁铫子熬药。唐煜抄经抄累了,到庭院里松散腿脚,忽然瞧见银杏树下的石桌上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走近一看,竟是一截沉香木雕刻的如来佛像,约莫半臂来长,雕工精湛,线条流畅,已是刻了大半,只剩下佛祖端坐的莲花宝座的几个花瓣未完工。“你的手也太巧了,”唐煜啧啧称奇,想起了圆真给他做的藤椅,“又会打家具,又会雕刻,字还写得好。”“我是天生的劳碌命,手闲不下来,总想做点什么,边做边学,慢慢的会的就多了。”圆真熬完药,盛了一碗递给唐煜,“早年觉得耽搁修行,后来读到禅宗百丈祖师所说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方想通。我不用下地劳作,做些杂事勉强算是自食其力,也是修行的一种吧。”“你字也写得好。”唐煜感叹道,“是你进寺后学的吗?”他知道圆真七八岁的时候就来慈恩寺了,而自幼投身佛寺的小沙弥多来自贫苦人家,家里没什么条件读书。“不,我是同我父亲学的。”圆真怔怔地说,“我爹本是广陵宋安县的一名小吏,写的一手好字,逢年过节街坊都央求我父亲写对联……我八岁那年夏天,县里头发大水,全城都被淹了,我爹带着全家逃难结果路上遇上了盗匪……我混在尸体堆里保住一条命,饿得快死的时候被师父救下。师父带着我一路行医救人回到寺里……”声音渐渐弱下去,满是怅然之感。“广陵,你是南陈人?”新网址:..:,网址,m..,,延净辞行圆真停下手中的动作,面现悲戚之色。唐煜惊觉失言,连忙补救:“抱歉让你忆起前事,请节哀。”“都过去了,希望他们来世投生个好人家,莫要遭受此世之苦。”圆真捡起沉香木继续雕刻,小刀在指间转出一朵花来,险些晃晕了唐煜的眼睛,在佛像的面部这挖一下,那划一刀,细碎的木屑如雨般落到灰色的僧袍上,佛像的五官渐渐变得灵动鲜活,满是悲天悯人之意。“不过殿下听不出我的口音吗?刚进寺的时候师兄弟们都笑话我呢。怪不得世人说乡音难改,我改了这些年仍未改过来。”“呃,我是真没听出来,也没想过你家乡在南陈。”唐煜是有听出来圆真讲话与大周通行的官话有所区别,但如果圆真不自爆来历的话,如何也猜不到他是南陈人。“阿弥陀佛,”圆真宣了声佛号。自从他搬进唐煜的院子,两人已是混熟了,圆真深知唐煜不是拘泥于礼节之人,言谈之间没了太多的顾忌。他戏谑地说,“都是小僧俗家时候的事情了,难道殿下要因为我的来历,再不与我说话不成?”“怎么会。”唐煜摆手说,仔细想来,南陈崇佛之风甚于北周,而擅长医术的僧人更是不管在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延净法师能在南陈北周之间从容进出,顺道捎个徒弟回来,倒不是什么奇事。他就着乡音的话题与圆真聊了起来:“天南地北,乡音成百上千,即使是同一郡府的,隔座山隔条河都有不同……我听人说刑部有位蜀地出身的孙侍郎,比刑部尚书资历还老些,至今官话都说不好,带累的整个刑部说话都不对味了……”这其实是唐煜上辈子在六部观政时的经历。闲话一阵,唐煜问圆真道:“忘了问你了,这尊佛像是要供奉在哪一处殿阁的?”圆真道:“这是定国公府上前段日子向寺里订下的。”“定国公?他家订这个做什么?”反正没什么好避讳的,圆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是为太夫人预备的寿礼之一,我刻完后还得交由师伯师叔们念上九九八十一遍才能交给国公府。”说话间,他开始刻佛像的莲花宝座。寿礼?唐煜眼中闪过一抹惊奇。佛像这种东西不是提前做好送到庙里开个光就成吗,没听说还让和尚帮着雕木头的,莫非孟淑和他们家觉得僧人亲手制作的佛像更灵验些?世人皆说佛寺道观是六根清净之地,可在他看来,高僧道长们收一日的香火钱,就免不了在红尘里打滚一日。为了招揽香客,这些世外之人是各出奇招。就说唐煜去过的两家吧,城外红叶山上的玉华寺以秋日漫山遍野的红枫出名,寺里做的一手好素斋,秋闱期间常有士子在此举办文会;外城水镜庵供奉的送子观音据说很是灵验,尼姑师太们又善制蜜饯糕饼,吸引了不少官家女眷。而慈恩寺有皇家招牌在,香火钱足以收到手软,与同行相比更重视维护与高门大户之间的关系。不过唐煜原先以为慈恩寺也就上门念念经文,办个水陆道场什么的,没想到连给人预备寿礼的事情都接,苦慧大师可真够来者不拒的。唐煜在心里感叹着,但此话有嘲讽圆真的祖师之嫌,却不便同他明言。说话间,姜德善引着延净过来了:“殿下,延净大师到了,您该针灸了。”唐煜忙起身问好。延净答礼后瞧见圆真手里的佛像,不易察觉地叹了声气。唐煜不由得好奇心起。“师父。”圆真放下佛像和刻刀去接延净提着的针灸箱,唐煜走在二人前面,竖着耳朵听师徒俩的对话。“又分配这种事情给你了?”“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