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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不免窥出少许端倪……景文三年秋,南苑行宫终于建成。唐煜带领文武百官及后宫女眷奔赴南苑围场行秋猎之事,夜间宿于行宫。帝王所居的明华殿中,母子对峙场面重现。唐煜一身明黄帝袍,较三年前威严许多,言语堪称字字泣血:“虎毒不食子,皇兄究竟犯下何等罪过,招致母后如此狠手?”丹阶之下的何太后簪环尽去,披散着一头秀发,眉目间是唐煜这两年看惯的清冷:“百姓何辜?丹阳、新郡两地冤魂无数……先帝三宫六院,坐拥三千佳丽,我只有你表舅一人,却要遭他毒手……先太子残暴不仁,不配为人君!再说,若非有我,今日未必轮得到你做这个皇帝!”唐煜无力地挥挥手,叫了退到外头的宫人回来:“来人啊,太后忽发疯疾,着人好生看管。”何太后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扬起的裙摆晃花了宫人的眼睛。…………嘴角不停往外溢出鲜血,何皇后眼睛无力地合拢。曾几何时,她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妇人,与表哥双宿双飞……偏生被命数推着,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境地。恍惚中,似有锦衣少年向她伸出手去。何皇后嘴角含笑,搭上故人的手:“表哥,我来了。”太后在秋猎途中不幸薨逝,因在皇城之外,诸色东西不全,灵柩便暂且停于南苑行宫的明华殿。唐煜移居皇子时代小住过的含英阁。这日夜中,他从史官手中取来先帝时代的起居注,动笔增改相关段落。古来多少秘辛湮灭于烟尘,真相唯有清风知晓。唐煜不知道自己所写能保存几代,只能尽人事,知天命。窗外桂花盛开。鲜妍之后,便是寒凉。番前外前世二月二,龙抬头。正月已过,除夕夜起在各处宫宇高悬的彩灯在这一日统一撤下。太子妃庄嫣一时兴起,命人将娘家送来的节礼中一个赤金嵌宝的梅花香篆炉摆出来。它的造型十分别致,其上用古篆字标注出一日的十二个时辰,配备的“寿”字香饼足以燃上一整日,在特定的时辰点燃它,到了某时某刻,便有香烟从篆字浮雕下的小孔中冒出。弥散的清幽香气中,采桑放低嗓音,向庄嫣回报:“孙院判刚过来看了,确认杨奉仪有孕。”庄嫣挑了挑眉毛,一对凤目中流光闪烁:“这可是件大喜事,走,去看看她。”自从太子秋猎坠马伤了腿脚,数年之内除了庄嫣所生的小郡主,太子唐烽别无其他子嗣,膝下堪称荒凉。按说这时东宫有人身怀有孕,应该欣喜若狂才对,然而新晋孕妇面上一丝欢欣都无。听闻太子妃驾到,她慌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跑到门边跪倒在地。“妾身见过太子妃。”“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干瞪着眼睛做什么,还不快把你们家主子扶起来,她如果有个闪失,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庄嫣一边俯身扶起杨奉仪,一边斥责服侍她的宫人。转瞬间,宫女采桑带领其余宫人退却,给便宜姐妹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庄嫣坐在床沿,拉着杨奉仪的手道:“恭喜meimei,为太子立下大功。”杨奉仪的容貌属于小家碧玉那一挂,且是低等宫女出身,若非太子妃抬举,连个奉仪都做不成。不过仔细看去,她的眉眼与钟秀宫那位贵妃有三四分相似之处。她眨巴着眼睛,语无伦次地说:“可是娘娘,这个孩子……算算日子,正好是蜀王……他留不得啊,万一太子——”“胡说!”庄嫣呵斥道,“彤史记得清清楚楚,两个月前太子临幸了你。”“其他jiejie都没好消息,我哪有那么好命……”在庄嫣目光的威逼下,杨奉仪的声音越来越小。“哎呀呀,怎么哭上了。”庄嫣用帕子为杨奉仪拭去眼角的泪花,安抚道,“meimei别瞎想了,你是有福之人,这就是太子的子嗣。稍候我就去母后那里为你请封,承徽之位是跑不了的,等孩子落地,若是个小皇孙,良娣都有可能。”“可,可若不是太子的呢。”杨奉仪身子抖若筛糠,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仓皇。庄嫣把脸一板:“你可想好了,好好的皇孙之母不当,要当□□东宫的罪人吗?你不在乎你自个的性命,家人的也不在乎吗?”见庄嫣以家人性命相胁,杨奉仪吓得跟什么似的,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庄嫣嘱咐什么,她只有点头的份。打个巴掌就要给个甜枣,庄嫣深谙此道,她先是在东宫里给杨奉仪单辟了一处院落,内里的陈设比她自己所居的丽景殿都不差什么,答应好的请封亦很快下来,杨奉仪一跃成为杨承徽。这还不算完,庄嫣又向帝后请旨,允许杨承徽的家人入宫探望——要知道,连许多庆元帝的嫔妃怀孕时都没享受过这待遇呢。肚子渐渐鼓起,杨奉仪堕掉孩子的想法随着丰厚的赏赐烟消云散。她安下心来,轻抚着小腹,脸上绽开柔和的笑意,是啊,太子妃娘娘说的有理,指不定就是她命好呢。同年冬日,太子庶长子降生。太子一派扬眉吐气,一扫往日颓废。齐王一派愁眉不展,但也没放弃。这么多年过去,东宫就一个宫人有孕,可见太子子嗣着实艰难,而且小孩子吗,吹个凉风都能夭折,指不定过几个月就一副小棺材埋了完事,齐王可是嫡子庶子一大堆,完全不用发愁子嗣的事情!却不知,庆元帝的最后一桩担忧被扫除,从此之后攻守之势逆转。唐烽自家人知自家事,不过皇孙降生,他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也就不愿深思。事关皇室血脉,且唐煌当日行事纯属一时冲动,留下不少痕迹,何皇后将前因后果查了个明白,然而她觉得左右是自己的亲孙子,终是默许了。秋猎坠马一事,何皇后多番探查下怀疑与凌贤妃有关,可惜长子已然残废,幕后黑手销毁证据的速度先她一步,人证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何皇后没有一举扳倒对方的把握,索性保持沉默,毕竟除了长子,她尚有两个儿子,且占着嫡妻的名分,笑到最后的可能性远远大过贤妃一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做了太后,贤妃母子还不是任她揉圆搓扁。人怜弱小,何皇后亦因此事对长子怀有愧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