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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似乎是并没有从眼前荒得特别有性格的庭院里得到什么“美”的享受的。幸而,从德子家那个杂草丛生得甚至被牧牛糟蹋过的院子回来之后,贺茂保宪对这方面的忍耐能力似乎提高了不少。至少他憋着一口气把整杯酒都喝完了都没有出言多说什么。安倍晴明于是问他,“师兄今日是有求而来?”正端着空酒杯想着什么的贺茂保宪一愣,一句“你怎么知道”哽在了嗓子口好悬没冒出来。然而虽然他最后紧急将车刹住了,面上的表情也已经把他自己出卖得差不多了。大阴阳师放下酒杯,听起来非常诚恳道,“因为师兄今日对在下的庭院似乎颇为欣赏的样子。”“……”贺茂保宪第九百七十一次生出了和自家师弟打一架的念头,然而衡量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差距,他又第九百七十次把这个念头憋了回去。唯一的那一次冲动造成的后果贺茂保宪完全不想回忆!他“呵呵”冷笑了两声,干脆也不绕弯子了,非常直抒胸臆地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晴明,德子那件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吗?”大阴阳师若无其事。“……处理完了?”“藤原济时大人不是没有死吗。”“……”贺茂保宪嘴角一抽,是没死,但是每天晚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一个黑发覆面一身血衣的女鬼抱着一把摔破了的琵琶幽幽地站在床头看着自己,还每天一个造型不带重样的,换了是你你接受得了吗?贺茂保宪刚想拿这句话怼回去,但是还没开口他就突然想起来,说不定他师弟还真接受得了。贺茂保宪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你确定那个女鬼不会杀他?”“自然。”他说的这么笃定,贺茂保宪不由得好奇,“你怎么做到的?”要知道,要让一个女鬼憋住杀掉仇人的欲望可不单单是困难两个字可以形容的,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大阴阳师看着他神秘一笑,用安倍晴明特有的悠然的语调,慢悠悠地拉长了声音,“这就是‘咒’啊。”贺茂保宪,“……”够了,我不想听那个你跟高野山的和尚们争论了七天七夜也没争出个屁的玩意儿。他伸手抹了把脸,几乎低声细气道,“行,既然你大阴阳安倍晴明都这样保证了,我回去就这么跟藤原济时说。”然后把那个抱着他家门柱不撒手的垃圾玩意从家里踢出去,自己造的孽自己担,反正他不是喜欢美人吗,那女鬼长得那么漂亮!贺茂保宪正在心里憋着骂人,走廊下的小径上,穿着浅紫色唐衣的蜜虫从草丛间缓缓行来,站在廊下俯身行礼。“晴明大人,您邀请的客人到了。”贺茂保宪闻言纳罕,“晴明你还邀了人?”要知道他这个师弟家除了那位直愣愣的源博雅四位,等闲不敢有人登门。平安京里提起他的名字都神神秘秘的,讳莫如深得仿佛某个不能说名字的人一样。而他的话音刚落,贺茂保宪就看到了安倍晴明邀请来的那个人。老实说,就是天皇突然到访估计都不会有这个人的出现还让他惊讶。“芦屋道满?!”天武天皇设立阴阳寮,将阴阳师这个职业收编进了官方系统,在整个日本岛,阴阳寮里的阴阳师代表的就是正统,历史上许多有名的阴阳师也全部都是阴阳寮出身。然而,也并不是所有的阴阳师都在乎这点“正统”的。即便是在平安京,也有许多并没有挂靠在阴阳寮中的闲散的阴阳师,以播磨国的阴阳师集团为首,俗称“野路子”。而在这些“野路子”的阴阳师中,有一个人,名气和能力大到几乎可以和阴阳寮的门面安倍晴明比肩。这个人就是芦屋道满,一个从出身到行事都跟正统半点沾不到边,浑身透着nongnong的邪气的阴阳师。贺茂保宪是真没想到安倍晴明和芦屋道满居然还有交情。不过看二人见面打招呼的样子,交情似乎也并不是很深厚。一般而言,在见到主人有新客人到的时候,之前来的人就会知礼地告辞自觉腾空间出来。然而贺茂保宪是个不讲究的,他半点没有自己该走了的觉悟,在座位上坐得稳稳当当的不说,还拿着探究的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幸而,安倍晴明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大阴阳师略微抬起手,狩衣的袖摆顺着手臂轻轻垂下,“芦屋道满大人,请坐。”如果单看外表谁也猜不出来那个大大咧咧地从庭院的草丛中穿过来的老人是和安倍晴明齐名的厉害的阴阳师。自古以来,阴阳师这个职业总是跟神明与鬼怪挂钩的。他们强大而神秘,所专研的领域也都是祭祀、占卜、修历、禊事这种或多或少有着神圣意味的事物。行走于贵族和宫廷之间,天文地理经传子集无所不通,这样一个优雅又博学的形象。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阴阳师需要学会的头一项技能,不是驱鬼除秽……而是装逼,越到后世这种倾向越明显。当然,无论后世涌出了多少人才,在这项技能上达到了登峰造极让后人高山仰止无人可出其右的,还是安倍晴明……虽然人家并不是装的。扯远了,总而言之,虽然平安京时期阴阳师们装逼成风的习气还未完全成形,但是不讲形象到了芦屋道满这般地步的也的确少有。这位老大人随意地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僧衣,头发好像倒立一般乱糟糟地罩在头上。一眼看去,像朱雀大道外哪个穷人家没看好跑出来的老疯子更多过一个强大的阴阳师,整个人跟安倍晴明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他在式神的服侍下换了鞋,大大咧咧地歩上走廊,来到桌案旁一屁股坐下。“晴明,你找我什么事?”芦屋道满不客气地问道。随着他的到来,贺茂保宪不自觉地将屈起的长腿收了回来,换了一个略显端正的坐姿坐好,身体略微绷紧。他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坐在了身旁的老人身上,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似乎在防备着什么。“哦,贺茂保宪,你也在啊。”芦屋道满看了他一眼。“芦屋道满大人。”贺茂保宪微微颔首。老实说,芦屋道满和贺茂保宪与安倍晴明并没有太多交情,或者说他和谁都没有交情。几人之间没什么旧好叙,安倍晴明就干脆将这一项跳过了,直接问道,“教给德子小姐‘丑时参’这个咒法,以及取走她家里北边柱子下的诅咒物的人,是芦屋道满法师你吧。”他说的这句话没有前情也不加解释,连德子小姐是谁都没有介绍一下,但芦屋道满仿佛对事情经过一清二楚一般,痛快地点头道,“没错,是我。”安倍晴明于是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