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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林府,送回林思淼身边,可是陈夷光又该怎么处置。李清凰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问也不说。陈氏为何会一反常态失手杀死那个外室,旁人不明就里,可她却是猜到这里面一定是陈夷光做的手脚,她外表瘦弱纤细,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实际上却能在心狠手辣的水晚柔身边隐藏这么多年,可见她心智之坚定狠辣,世间罕见,就算没有人管她,她必定还是能过得不错。李清凰把两人送上马车,林碧玉直接缩进了马车最里面,根本不敢跟她对视。可是陈夷光却怯生生地抓着她的袖子,巴望着她:“你真的……不能把我留下来当一个小丫鬟吗?我什么活都能干,不管多重多累的活都可以,我吃得少,不会偷懒,我——”李清凰打断了她的话头:“你是有本事的人,只给我当丫鬟,实在太屈才了。”陈夷光望着她,很快就读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原来她知道陈氏一反常态的始作俑者是她了,可是她并没有揭穿她——没有证据,对,绝对不可能有人能找出证据来,除非她自己承认,否则没有人能把她定罪。她细细地搜索着她面上的表情,想从里面找出一点一滴的恐惧和嫌恶。她明白,如果有人知道她跟水晚柔一样是蛊女,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就会变了,哪怕不表露出来,内心也是嫌弃厌恶,甚至对她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深深的恐惧。但是李清凰没有,她的表情很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低下头,将自己那双眼睛隐藏起来,低声问:“你,不讨厌我吗?”“个人都有个人的生存之道,没必要因为旁人的道和自己不同就大惊小怪,”李清凰道,“可是……”她这一句“可是”又让她一颗心被缓缓提起,晃晃悠悠地摇曳在半空中。陈夷光乖巧地盯着自己的衣袖,只留给对方自己那一头乌发。“可是,你没必要伪装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知道你并没有这么胆小,你可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陈夷光一震,又匆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水汽弥漫:“你觉得……我还有救吗?”李清凰拉起她的一只手,把一盒外伤药膏塞到她的手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就算没有人来救你,你还可以自救。”陈夷光道了声好,又用衣袖擦了擦眼角,软软糯糯道:“我知道了,我听你的。”……马车的车帘被放下了,遮蔽了从外面透进来的阳光。陈夷光木然转过身来,正面对林碧玉探究的眼神,她再没有露出之前那种娇怯的表情,而是直勾勾跟她对视:“你看我作甚?”林碧玉指着她:“你装成那种涉世未深的柔弱女子到底想要干嘛?难道也是看上了林缜?”在她被陈氏灌输了十几年的思想里,她的将来,她的一生都将要倚仗着一个男人,她可以通过掌控这个男人来掌握住她所想要的一切——功名利禄,门阀世家的贵妇圈子,美丽的衣裳和华贵的首饰——这一切,都是近在眼前唾手可得。陈夷光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和做法,在她看来,就是换一种方式想要去吸引林缜的主意罢了,毕竟对她来说,装柔弱装可怜,正是她的优势。陈夷光嗤笑一声:“既然你这样想……那就算是吧。”林碧玉冷笑道:“我看你黏黏糊糊地跟着我那个jiejie,还以为你当真有多喜欢她,弄了半天,也不过是另有所图。”她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动这个脑筋了,要是这种办法当真有用,我那姐夫身边早就不止这一个女人了。妾不过是个玩意,怎么都比不上正室,你若真是想要当妾,我也不是那么容不下人的……”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在陈夷光的瞪视下低了下去,但她很快就提高嗓音:“你这样瞪着我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不出十日,他就会上门求我,子母蛊到底怎么样,你以为我就不知道吗?我爹为了那个姓水的贱人神魂颠倒,我开始还以为这是凭着她的真本事,结果却是用了这种不入流的阴私手段,贱人就是贱人!”陈夷光冷冰冰道:“水晚柔用的手段见不得光,难道你的……就能见人了吗?”“你不要忘记了,这件事你也有份!你以为事情败露后,你就能全身而退?!你就等着被我那个jiejie一把掐死吧!”“你放心,她不会这样做的。”掐死你,反倒脏了她的手。她是西唐最勇敢最英武的将军,而你,就只配当她脚边的一捧尘土。陈夷光怪异地笑了起来:“哪怕知道有问题,林大人恐怕也舍不得让你死了。”子母蛊大概是这世上最难解的蛊,它能活生生地侵蚀掉一个人真实的意志,把一个人变成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日渐消瘦,变成一个只对水晚柔言听计从的玩具,哪怕在开头几年他还能保有对自己亲生母亲的柔情,渐渐的,那些情感都会被消失殆尽,曾经的柔情万种根本抵不过子母蛊的消磨,这世间的情感该是如何的廉价又低贱?这种廉价又低贱的感情,倒不如还是不要的好!李清凰送走了林碧玉,便去了赵铃兰住的桐柳胡同串门。昨日案子判完,赵铃兰就直接搬过去住了。她这几日都一直往新的居处添置物件,小到一个颇有意趣的粗陶茶杯,大到几台装衣裳的衣箱,很快就把屋子布置得温馨又舒适。赵衡这回是被诬陷的,当堂就被释放。他之前虽然受了刑,满头满脸的青紫,可是到底没有伤筋动骨,已经能在院子里缓慢地走走。他看到李清凰的时候,还是相当尴尬——任谁发现最后那个帮自己沉冤得雪的人竟是自己之前千方百计陷害的人,总归会十分难堪的。李清凰走进院子,跟正弯腰去挪一个装着土的空花盆的赵衡对视片刻,他猛地站直了身子,由于用力过猛,还拉扯到了身上刚结痂的伤处,他嘶了一声,呐呐道:“……林夫人。”李清凰瞟了他一眼,顺手把院子的木门给合上了。赵衡:“……”好歹他也是个男人,这样跟他共处一室,她就没半点戒心吗?但是转念一想,想到自己那被她打折的腿脚,又觉得原来已经大好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的确是不需要有什么戒心,真正会有危险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活像是被人迎头扇了十几个耳光,脸好痛。李清凰道:“你jiejie不在?”“jiejie去绣庄了,很快就回。”赵衡在衣角擦了擦汗湿的手心,尴尬道,“请坐,喝茶?”李清凰也没跟他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