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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着声儿道:“这里有印子。”越千城凑到花涴发现的印子旁边,只见五枚指痕分散在死者的脖颈两侧,其中四枚指印较重,一枚比较轻。花涴问了一句,“是尸斑吗?”老仵作看了看,摇头道:“不像,这就是手指印嘛,这个人在死之前肯定被人掐过脖子。”看着死者浑浊的眼睛和有些僵硬是尸体,越千城突然想到什么,他靠近老仵作,低低问了他一个问题。老仵作低声将问题的答案告诉他。在仵作勘验老孙头尸体的整个过程中,雯娘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眼泪。直到花涴发现了死者脖子上掩盖的掌印,她终于抬起头,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双目中射出决绝的光芒。“不用看了。”她突然出声道:“是我,是我杀的他。”一言既出,满座皆惊。那些与他们家相熟的街坊邻居都被雯娘的话吓住了,“雯娘,你莫不是被吓傻了,说什么胡话呢?”雯娘捏紧手中的手帕,仿若捏住了燃烧的仇恨,“我恨极了他,唯有杀了他,我才可以解脱!”有个看热闹的大婶儿和雯娘该是熟人,她皱着眉头,很是痛心疾首道:“雯娘啊,你糊涂!老孙头的年纪虽然比你大了些,可他是真心实意待你好的,咱们街上谁不羡慕你有个好夫君,你究竟受何人蛊惑,居然做出此等事情来?!”雯娘长笑几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们都被他蒙骗了。”她道:“他待我好?是的,外人是这样觉得的,有些时候我也这样觉得,可那都是假象!”她猛地撸起衣袖,露出素日里妥帖藏好的累累伤痕,“你们都看看,这些伤痕都是他打的!”她将那些伤痕一一展示给围观的阿婆阿爷们看,“我嫁给他多少年,便挨了多少年的打,他不喝酒还好,一喝酒打得更厉害。这些年来,为了孩子也好,为了夫妻恩爱的好名声也罢,我从未对外人说过他的所作所为。可不说不代表我已习惯了他的毒打,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与其被他打死,倒不如我先将他害死!”雯娘身上的伤口太过触目惊心,有些地方疤痕颇深,显然是很久之前留下的,到如今也未完全消失。街坊邻居们这下更震惊了,先前说话的大婶儿望着雯娘身上的累累伤痕,眼中含泪道:“雯娘,咱们做了这么多年街坊,我从未见过你受伤的模样,也从未听到过他打你时发出的声响……”雯娘抬起头,目光悲戚道:“这便是他的精明之处了,婶儿,咱们家住得离街面远,房子隔音又好,动静本就不容易传出去,他哪怕喝了再多酒,每次打我之前都会记得关好门窗,连条缝隙都不闪,我叫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得到。”有人感慨不已道:“雯娘啊,你应当将此事告诉娘家,想办法与他合离,你杀他作甚,何必赔上自己个呢?”雯娘闻言只是面露苦涩,“我不是没想过,可是他说了,若是我敢同他合离,或是将此事告诉别人,他便先杀了我,再杀我的孩子和家人,你们别看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老实,然他内里十分极端,我相信他真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任谁也没想到,平日里老老实实的老孙头背地里竟是这样的人,众人对雯娘的遭遇心疼不已。那几个衙门里的官兵本以为这是桩普通的案子,没成想,里头竟牵扯到弑夫一事,且发现这件事的不是他们,而是六扇门派来的捕快花涴。他们几个心中难免忐忑不安。虽说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但终归还是要补一补的,免得出现更大的问题。“你叫雯娘?”其中一个官兵询问雯娘,“人真是你杀的?”雯娘擦擦眼泪,重新将身上的伤口掩盖好,点头道:“是我。昨天他又喝多了酒,关好窗子打了我一顿。打完我之后,他便上床睡觉了,我在冰冷的地砖上躺了一宿,越想越觉得活着没意思,也觉得这么些年实在是太委屈了。我趁他睡得熟,便用床上的被褥闷死了他,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又将他伪装成醉酒后窒息而死的样子。”“对对对,我看到了。”那个偷顾一念钱包的壮硕贼汉子忙站出来作证,试图为自己争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个娘子可狠了,我看到她用被褥捂死了自家汉子!”越千城的视线一直放在雯娘身上,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当听到壮硕汉子站出来作证时,雯娘并未惊惶,反而,她的眼底有一抹庆幸的光芒在闪烁,似乎在庆幸汉子能够站出来作证。越千城眉心一动,心底的猜测又多一重验证。官兵不耐烦地望着横插一杠的壮汉,“你又是谁?”壮汉正要开口作答,花涴给了他一个眼神,道:“他与这件案子无关,但也并非什么善茬,一并带回衙门去吧。”壮汉的如意算盘彻底宣告落空。☆、第二十八章人证物证俱全,就连凶手自个儿也承认了,这个案子轻而易举地了结,只等回衙门细细审问一番,便可按照当朝的律法处置凶手。官兵们在一众嘈杂人声中押解起雯娘和那个偷钱包的壮硕汉子,“跟我们去衙门吧。”在这个过程中,越千城始终一言不发,当官兵们打算将雯娘押出去时,他终于出声问了雯娘一句话,“家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不见你儿子出来,他不在家吗?”雯娘愣了一下,她不知面前这个面生的公子哥怎会晓得她家还有个儿子,转念一想,也许他也住在附近,只是她出门少,不曾见过罢了。“他回乡下的太姥爷家中了。”雯娘坦然答道。越千城继续追问,“何时回去的?”雯娘不假思索,“昨日。”却并未说具体的时辰。围观人中有人质疑道:“不对呀雯娘,我昨天下午还在家门口看到大梁子的,他昨天还在郡上吧?”雯娘看说话的人一眼,眼底似有嫌恶一闪而过,神色不过瞬间便恢复如初,“是了,”她平静道:“昨天夜里回去的。”顿一顿,她又露出哀婉祈求之色,“拜托你们,”她对围观的众人道:“看在街坊一场的份儿上,别将此事告诉我的孩子,若他回来问起什么,你们便说我与他父亲一起死了。”有年纪大的人不住摇头叹气,口中说着“作孽”一类的话,他们这些人心软,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越千城缓步走到老孙头的尸体旁边,微微弯下腰,语气低沉道:“夫人,你可知,替人顶罪也有违我朝法度,按律也是要入刑的?”花涴与越千城虽然相识不久,却与他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性,示意官兵们暂缓行动,她道:“等一等。”越千城定然发现了什么其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