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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母后寝室伺候的,唯有青黛和菘蓝。听到推门声,青黛菘蓝神色微变,蓦地看了过来,竟是一脸戒备。裴皇后也是一怔,目中闪过一丝慌乱,迅疾将手中的画卷收起。这是怎么了?他是不是来错了?六皇子莫名地有一丝心虚,停下脚步,小声说道:“母后别恼。守门的宫人想通传,是我拦下了她们。”大楚朝身份尊贵的嫡出六皇子,此时只是一个渴望得到亲娘关注的落寞小小少年。裴皇后鼻间微酸,攥着画卷的手微微颤抖。六皇子等了片刻,见裴皇后依然沉默不语,心里既失望又难过。故作轻快地说道:“母后好好休息,儿子这就告退。”六皇子依依不舍地看了裴皇后一眼,慢腾腾地转身。裴皇后终于心软,轻声道:“你过来坐上片刻再走。”六皇子旋风一般转身,一溜烟到了裴皇后身边,喜滋滋地坐下,冲裴皇后傻笑。裴皇后:“……”青黛和菘蓝对视一眼,面上的戒备渐渐褪去。六皇子傻笑了片刻,才问道:“母后,你刚才在看什么?”青黛神色一紧,正要张口。菘蓝飞快地使了个眼色。青黛只得闭口不语。裴皇后略一犹豫,缓缓松手,将画卷打开。六皇子好奇地看了过去。画卷上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窈窕少女,明眸皓齿,青丝如墨,清艳无双。少女立在海棠树下,手中捧了一支娇艳的海棠。盈盈一笑,人比花娇。☆、第二十九章母子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女的画像。可一眼看去,少女的面容竟有些奇异的眼熟。六皇子心中有些讶异,忍不住问道:“母后,她是谁?”裴皇后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情绪,轻声道:“她是你四姨母的女儿,姓程,名锦容。自小便住在永安侯府。”六皇子对早逝的“四姨母”裴婉如毫无印象,随口笑道:“原来是程表姐。”从血缘关系而论,确实是嫡亲的表姐弟。不过,身为天家皇子,六皇子身份矜贵。平日住在宫中,极少出宫。便是偶尔出宫,也是御林侍卫重重守护随行。裴家人丁兴旺,裴皇后的庶妹有六个,各自嫁人生子。攀得上表亲关系的同辈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六皇子压根不清楚,还有这么一个程表姐。此时顺口喊一声,是为了让亲娘高兴罢了。果然,裴皇后神色骤然柔和,对着六皇子笑了一笑:“她比你年长五岁。我还是在她幼时见过她,十几年未见了,今日闲来无事,看一看她的画像解闷罢了。”难得母后心情这么好,和他说了这么多话。六皇子心中喜悦,笑着说道:“母后想见程表姐,易如反掌。让舅母领着程表姐进宫请安便是。”青黛忍无可忍,柔声插嘴道:“殿下别怪奴婢多嘴。娘娘体弱,需安心静养。宫外之人,不通宫中规矩,进宫怕是会扰了娘娘清静。”任凭菘蓝如何使眼色,青黛还是将话说出了口。裴皇后微微蹙眉,目中的些许笑意迅速消失不见。六皇子有些不快,瞥了青黛一眼:“我和母后闲话,是不是也扰了母后清静?”青黛:“……”青黛暗暗咬牙,只得跪下请罪:“奴婢多嘴!奴婢该死!”菘蓝心里暗道不妙,一并跪下:“青黛一时口快,是为了娘娘的凤体着想,绝无他意。请殿下饶了她这一回。”宫中几位皇子,个个不是好惹的主。好武尚武的皇子们,对身边宫人动手不是什么稀奇事。温和好脾气的六皇子,此时板着小小的俊脸,也散发出凛然的威压:“你们两人,伺候母后多年,有功劳也有苦劳。此次我便不做计较。日后若有什么刁奴欺主的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青黛菘蓝一起磕头谢恩,起身后垂首束立。六皇子又道:“我要和母后单独待上片刻,你们都退下。”这怎么行!青黛身体一僵,菘蓝已抢着恭声应下:“是。”一边扯了扯青黛的衣袖。青黛咬咬牙,和菘蓝退到门外。厚实的门,顿时将门里门外隔成了两个世界。……“青黛,你太莽撞了。”菘蓝笑容一敛,低声责备。私下里“提点”裴皇后言行无妨,当着六皇子的面,焉能多言?青黛目中露出忧急的忿色,压低声音道:“你也听到殿下说的话了。我若是不拦下话头,娘娘她……”“此事自有侯爷和夫人cao心。”菘蓝眉眼未动,褪去了温和的笑容后,秀丽的脸孔显得冰冷无情:“你我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青黛:“……”两人自十岁起被挑至主子身边伺候,相识相伴三十载。表面看来,青黛更精明口齿更伶俐,实则,菘蓝才是外热内冷心机深沉的那一个。这十三年来,裴婉如做着裴皇后的替身,一直未出差错,大半都得归功于菘蓝。青黛有些泄气,声音又压得低了些:“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万一,裴皇后对六皇子和盘托出隐秘……菘蓝淡淡道:“娘娘郁结于心,一病多年。和殿下母子疏远,并不亲近。有什么可担心的。”十几年来,裴皇后被折磨得意志消沉,早有死志。能撑到今时今日,皆因心中有程锦容这个牵挂。以裴皇后的性子,对着六皇子,根本张不了口。再者,裴皇后也不敢吐露实情。否则,秘密一旦曝露,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六皇子和程锦容父女!青黛见菘蓝一脸笃定,惊惶不定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不出菘蓝所料。相对而坐的母子两人,既未抱头痛哭,也未掏心置腹。两人相隔六尺,相对而坐。竟有一丝尴尬。六皇子努力寻找话题:“母后,我现在已开始研读四书五经。钱太傅常在父皇面前夸赞我。”钱太傅,大楚朝最闻名的治学大儒,三品的国子监祭酒。亦是上书房里教导皇子们读书的三位太傅之一。另外两位太傅,分别是翰林院的顾掌院及礼部的周尚书。周尚书曾中过探花,顾掌院则是状元出身。宣和帝是重武轻文没错,不过,为皇子们挑太傅,绝不肯将就一星半点。这三位太傅,堪称朝中最博学的文臣。裴皇后嗯了一声。六皇子没有泄气,又笑道:“大哥二哥四哥五哥都喜骑马射箭,可我更爱读书。父皇常笑我快成了小书呆子。”父皇两字一入耳,裴皇后脑海中闪过宣和帝霸气慑人的脸孔,面色微微泛白,下意识地垂眸,掩去眼底的痛苦和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