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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睁开眼。书房光线晦暗,一个消瘦的女子身影背对着他,点燃烛台。书房里顿时亮了起来。“出去!”贺凇眉头皱得更紧,低沉的声音里透出肃然:“叫我的亲兵进来!”女子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未转身。贺凇心头疑云大起,声音愈发冷厉:“你是谁?转过身来!”女子依旧没动,甚至低头哭了起来。贺凇:“……”贺凇再迟钝,也猜到眼前的女子是谁了。一时间,既震惊又愤怒:“郑氏!你怎么会在这里!”也怪不得贺凇一开始没认出来。郑氏原本生得略显圆润丰腴,眼前的女子却瘦得几乎成了一把枯柴。身上的衣服空荡荡的,并不合身。再者,贺凇也未想到被软禁的郑氏竟会出现在他眼前。贺凇一动怒,郑氏顿时慌乱起来,慌忙擦了眼泪,转过身来:“你别动怒!我不是偷跑出来的,是婆婆命人开了门。让我来照顾你!”她身边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打发得一干二净,只有几个壮实的婆子守着院子。院外有几十个贺家亲兵轮流看守。院门外挂着铜锁,屋门上也挂着锁。没有太夫人首肯,她如何能偷跑得出来?夫妻两人四目相对,心里俱是一惊。贺凇的苍白消瘦憔悴,不必细述。郑氏被软禁一年多,发间竟有了许多白发,额上眼角也多了许多皱纹。眼中仓皇不定,一眼看去,像老了十岁。贺凇满面怒气未散,目光沉沉地盯着郑氏:“你居心叵测,心性恶毒,犯下大错。一双儿女都受你教唆,走了歪路。要不是看在晋宁候府的颜面,当日我根本不会留你性命。”“你余生都该为自己做过的错事忏悔。有什么脸来见我?”“滚!我不要你照顾!就是死了,也不必你服丧!”这话说得何其冷硬无情!郑氏满面羞惭,缓缓跪了下来,泪水滑落脸孔:“我知错了!这一年多来,我日夜悔恨,懊悔自责。”“如果不是我,阿初不会被卷进这一桩事来,二郎也不会眼盲毁容。你更不必愧对兄长侄儿。”“都是我的错!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时光倒流,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一定会真心真意地对三郎好,绝不会去算计谋夺世子之位……☆、第四百八十章夫妻(二)郑氏泪如泉涌,声音颤抖不已。“我真的知错了!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婆婆今日给我开门,告诉你受了重伤,如今回京养病,允许我在你身边照顾你。这件事,是三郎主动提起。他心疼你这个二叔,愿意放下过去的恩怨。”“我心中感激涕零,对着婆婆立了毒誓。从今日起,我心中再无他念,一心照顾你的身体。如果我再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心思,就让我被毒蛇噬咬而死!”贺凇心中一颤。他和郑氏是少年夫妻,也曾有过少年情热的恩爱时光。郑氏嫁给他之后,他带着郑氏去骑马打猎。不料在林中遇到了毒蛇。他及时挥刀砍断了毒蛇,郑氏被吓到了,回府后病了一场。从那以后,郑氏就听不得毒蛇两个字了。这对郑氏来说,确实是毒誓无疑!郑氏恸哭的样子算不上好看,狼狈中透着几分凄凉。他们一别十几年,一年半前他回京,只见了她一回,冰冷无情地宣告对她的处置。将她软禁在院子里,然后再也没回头看过她一眼。这一年多来,他在梦中,曾梦过她几回。没有人是天生的铁石心肠。贺凇心中的酸涩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郑氏哭了许久。贺凇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郑氏,良久,才沙哑着声音道:“郑氏,你要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你想动什么歪心思,确实不可能了。从现在起,你就待在我身边,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你有半点异动,我不必假手旁人,亲自动手了结你的性命!”话说得冷硬无情,不过,到底是心软了。郑氏全身一震,抬起头来,哭得红肿的眼中露出浓烈的喜悦。贺凇微不可见地轻叹一声,放缓声音:“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三郎的心意,你我都得铭记于心。”……众人回府第一晚,太夫人设了家宴。女眷们一席,男子们一席。贺凇身体虚弱,并未现身,郑氏自然也未露面。除了贺袀,所有孙子都在眼前。还有刚出生不久的两个重孙,也被抱了出来凑热闹。人多了,话就多,两个男婴不时扯着嗓子哭几声。耳根别想清静。太夫人却是半点不嫌喧闹,心满意足地笑道:“等三郎成亲,娶了锦容过门,再生一两个孩子。那就更好了!”朱氏笑着凑趣:“贺家人丁兴旺,都是太婆婆的功劳。”魏氏生了儿子后,卧榻养了几个月才痊愈。如今眉间的轻愁和落寞都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和喜悦。此时也笑着张口道:“大嫂说的是。有太婆婆在,我们贺家家宅安宁,和睦兴旺。”太夫人被孙媳哄得乐呵呵。大儿媳早亡,二儿媳又是个嘴甜心苦的主。好在孙媳们个个都是好样的。再想到将要过门的程锦容,太夫人更是喜从心头起满面都是笑。男子这一席,也同样热闹。一个长辈都没有,贺袀也不在,坐在席上的都是亲兄弟。边关之行,令贺祈和贺大郎亲近了许多。兄弟两个不时低声说笑。这大半年来,贺四郎也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说话有模有样。贺五郎今年八岁,贺六郎六岁,都是半大不小的淘气年纪,坐了一会儿,就按捺不住了。你推我一下,我在桌下踹你一脚,玩闹得十分开心。家宴还没散,门房管事便满面喜色地跑来禀报:“国公爷回府了!”太夫人大喜,立刻起身,在孙子孙媳们的簇拥下迎了出去。刚到内堂外,平国公贺凛就大步而来。分别十几年的母子重逢,喜悦激动不必细述。太夫人也没心情再吃饭了,拉着平国公去了屋子里说话。家宴就此散了。贺大郎急着要回院子和妻子一叙别情,在弟弟们的哄笑声中第一个走了。贺祈和贺四郎低语数句,叫了贺五郎贺六郎过来:“我暂时不用进宫当差,在府中一边养伤,一边指点你们两个习武练箭。”贺五郎贺六郎头皮同时发麻,不约而同地苦了脸。贺祈瞥了一眼过去,目光微凉。两个小的立刻站直身体:“多谢三哥!”一旁的贺四郎咧嘴笑了起来。贺五郎贺六郎年岁渐长,淘气爱玩。这半年多来,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