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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沉沉,脸上的表情也透着十足的威胁,好似她要说一个“不”字,他就要以身试教,好好教她了。顾攸宁倒还不至于这么傻,她只是有些震惊,还有些……不可思议。这大概是父兄和母亲走后,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样的话,“你可以不用这么要强,不用一个人去撑,你现在有我了,无论你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心里就跟被砸进了一颗小石子似的,平静的湖泊都泛起了涟漪,鼻子也有些忍不住发酸。就在姬朝宗脸色越来越难看,真的要以身试教的时候,他却被人抱住了,难看的表情僵在脸上,他低眉看着抱着他的女子,她的身材十分纤弱,胳膊也很瘦,看起来一点力道都没有。此时却像是花费了她所有的力气,用来抱住他一般。刚刚还有些浮躁难平的心此时突然就变得平静起来,他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宽厚的掌心也覆在她的脊背上,偏偏还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笑她,“突然撒什么娇?知道错了?”本以为她是绝不会说话的,哪想到小姑娘这会格外的乖,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竟轻轻“嗯”了一声。姬朝宗一愣,眉眼也跟着舒展起来,哄着人问,“那以后还这样吗?”肩膀上靠着的头摇了摇,怕他瞧不见又轻轻说了一句,“不会了。”姬朝宗心里那口气在这句话落下的刹那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抬手抚着她的头,倒也没再哄她说更多的话,外头晚风轻拍窗木,屋中烛火摇曳,两人格外享受这宁静的时刻,须臾,姬朝宗抚着她乌黑的长发,低着眉眼,认真问道:“想给他找先生,还是送去外头和别人一起上学?”顾攸宁从他怀里抬起头,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声说道:“我是想让他和别人一道上学,他这个年纪本该是玩闹的年纪,如今却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虽然小满一直和她说没事,他也不想要交朋友。可她知道他心里还是格外期盼和别人来往的,上回刚搬到这边,隔壁几个小孩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高兴的不行,睡觉前还一直惦记着第二天要去给他们送东西。只是——她轻轻抿了唇,声音也低了一些,“可我担心……”“没什么好担心的。”姬朝宗打断她的话,垂眸看着她说道:“只有想和不想,我问你,你想吗?”顾攸宁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想。”姬朝宗便笑了,“那就去……”似是想了一瞬,道:“就让他去京家吧,正好京家几个小孩和你弟弟年纪相仿。”“京家?”顾攸宁一怔,京家算是族学,除了京家嫡脉还有那些旁支,也有同京家玩得要好的人家把自己的孩子送过去……就跟从前的顾家一样,那个时候祖父还在,顾家也开办过自己的族学,有时候祖父闲暇的时候还会亲自去授课。当初哥哥还有京景明他们都曾在祖父膝下学过。如今京家的族学是全京城最好的,不仅仅是里头授课的先生,还有学习的氛围……若是小满能和他们一起学习,自然是最好的。可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心。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姬朝宗抬手把她紧拧的眉宇轻轻抚平,嘴里说道:“京家那几个小孩的人品,你可以放心,我也会让京景明提点几句,何况你也别把你弟弟想得那么不堪一击,他和你一样,身体里都流着你父亲的血液,与其把他保护在你建造的温室中,倒不如把他放出去。”“他总是要长大的。”“就算你可以一辈子护着他,但你也该问问他想不想。”接到她疑惑的眼神,姬朝宗和她说起那夜他和顾承瑞之间的对话,“那次你去厨房,你弟弟和我说了许多,他说他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也知道你一直瞒着他不肯和他说是不想让他担心。”“他还说他要快些长大,长大了就能够保护你。”“顾攸宁——”他喊她的名字,语气认真,“我想,比起一辈子待在你的羽翼之下受你保护,他应该更想为你撑起一片天空。”顾攸宁是真的愣住了。虽然这样的话,小满也曾和她说过,但实则……她其实并未放在心上,或者说,她还是只把他当做一个小孩,一个要永远被她保护着的小孩。如若这个时候是小满和她说这样的话,她最多心中感触,但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可如今和她说这番话的是姬朝宗。顾攸宁也不知道怎得,突然就变得沉默起来,她看着姬朝宗的脸,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须臾才垂下眼眸,很轻地说道:“我还记得爹娘死的时候,他才四岁,就到我的小腿,连死是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只会抱着我的腿问爹娘去哪了,为什么不陪他玩。”“我那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后来他一天天长大,变得安静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怕给我惹麻烦就成天待在自己房间里,上回瑞王世子的事,所有人都在怪他,说他脾气不好,说他不敬长辈……可没有人知道,他的头上、身上全是伤口。”“如果不是……”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起来。姬朝宗听得心里难受,把她揽到自己怀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好似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起来,他只能抬手抚着她的脊背,然后低头一遍遍去亲吻她的眉眼,用行动去安慰她的过往。顾攸宁倒是也不需要他安慰她。她此时说这些话,与其是为了让人来安慰,倒不如说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把心里憋着、压抑着的那些话都说出来。她低着眉眼,柔顺地靠在姬朝宗的怀里,仍用很轻的声音说道:“这些年我一直逼着自己快些长大,其实就是想让他能够过得轻松一些……即使现在的他长大了不少也沉稳了不少,可对我而言,他始终还是那个当初抱着我问爹娘去哪了的小孩。”她说到这,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姬朝宗也没说话,只是依旧抚着她的脊背。不知道又过去多久,顾攸宁才又说道:“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他的身体里和我一样流着父亲的血液,流着顾家的血液,他不该被我用我的法子拘束着长大……”她从姬朝宗的怀里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他应该像苍鹰,和父兄一样,长击天空。”成长总是残酷的。可就是因为这些磕磕碰碰、跌跌撞撞,才造就了我们的成长。她不该剥夺他长大的权利。姬朝宗见她先前紧拧的眉宇变得舒展起来,便知道她这是想通了,仍旧揽着她坐在这太师椅上,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他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