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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了。宋贵妃开始教沈昭练武,据说第一夜,沈昭刚下了学堂便被提溜出去扎马步,撕扯着嗓子哭了一整夜,宋贵妃愣是不为所动,由着他哭,哭完了还得接着练。瑟瑟偶尔去南薰殿陪伴他们母子,时常会看到沈昭在院子里扎马步,怀里抱着一块不小的石头,顶着骄阳烈焰,汗如雨般淌,满脸委屈,看上去很是吃力,却不敢违逆他母亲的意思。这么练了一年,转眼到了嘉寿十二年。瑟瑟惊觉沈昭的身板健壮了不少,力气也大了许多。她曾偷偷跑去瀚文殿看过,沈晞那讨厌鬼再来欺负他时,虽然他仍旧不敢还手,却能轻而易举地将沈晞甩开。深宫里流年难逝,正值多事之秋,兰陵公主很是忙碌,也不大有时间带瑟瑟进宫。她跟在母亲身边,时常听见一些晦涩难懂的朝政议论。“文贤妃又进了位份,今年的秋试又定了文相为主考,丞相大人这些年可招揽了不少门生,势头正劲啊,四皇子小小年纪便得了晋王的封号,人都说陛下对他寄予厚望……”“除了晋王,还有岐王。黎贵妃厉害啊,拖着病体联络了许多黎渊昔日的旧部,把岐王殿下托付给了他们,听说,这些大老粗还搞了个歃血为盟,说誓死效忠岐王。”兰陵默了默,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说风凉话的裴元浩,道:“黎家也好,文家也罢,手里都有皇子,都有指望。咱们也该早做打算了,不然,忙碌半生,到头来可别是为旁人做了嫁衣。”瑟瑟坐在薄绢屏风后听得懵懂,手里玩着布娃娃,觉得很是无趣,便站起身,绕过屏风跑了出来,钻进了兰陵公主的怀里。“娘,娘,你带我出去看皮影戏,我还想吃六香斋刚出炉的栗子糕……”兰陵宠溺地把她揽住,还未说什么,便见裴元浩站了起来,冲外面喊:“备车,快点备车,去六香斋。”兰陵瞧着裴元浩那纵容急切的模样,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她轻挑起瑟瑟的下颌,笑意幽深地望进那双清澈的瞳眸里,问:“瑟瑟,这么多皇子里,你最喜欢哪一个?”瑟瑟连想都没想,干脆道:“阿昭。”裴元浩坐回来,不屑道:“那个奶娃娃有什么可喜欢的。”瑟瑟嘟起嘴,甚是不快地把脸扭到一边。她很讨厌裴元浩,最近爹爹总是因为他跟母亲吵架,所以她讨厌他。兰陵公主轻笑了笑,艳光在笑靥间迸射出来,带着精明的神采,慢悠悠道:“可是,只有这个奶娃娃的背后没有盘根错节的母族。”裴元浩微微一愣,随即凝思认真琢磨起来。琢磨了许久,他还是摇头:“不行,虽无母族,但有母亲,我jiejie贵为皇后,不能给一个嫔妃做嫁衣。”兰陵笑意不减,淡淡掠了裴元浩一眼,道:“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事是一定的,今天有,明天可能就没有了。皇后乃中宫,必然是未来太子唯一的母亲。”裴元浩犹豫了一阵,复又低头看向坐在兰陵怀里玩布娃娃的瑟瑟,打定主意,拍了一下桌子,道:“好,奶娃娃就奶娃娃,既然瑟瑟喜欢,就给他镀个金身。”瑟瑟玩得专心,根本没有听母亲和裴元浩在说什么,只知那日过后,宫里出了一件大事。膳房呈给沈昭的羹汤里掺了毒,但例行以银针试毒和口尝试毒的尚宫局却没有验出来,沈昭误用了小半碗,昏迷了三天。嘉寿皇帝大怒,命彻查此事,但查了一圈,但凡有牵扯的人不是暴毙便是畏罪自尽,毫无头绪。据说裴皇后把宋贵妃叫进昭阳殿,和兰陵长公主安慰了她许久,她从昭阳殿出来时,脸色苍白如纸,颊边犹带泪痕。一个细雨萧瑟的午后,宋贵妃把瑟瑟叫进了南薰殿。沈昭已经醒了,小脸瘦了一圈,裹在棉被里坐在榻上,眼皮微耷,一副病弱娇憨的模样。宋贵妃把瑟瑟的手放进了沈昭的手里,瑟瑟想反手握住沈昭,宋贵妃却不肯,非要让沈昭那小小的手握着瑟瑟的。她含笑看着两人,道:“阿昭,你以后要保护好你的阿姐,你们要相互扶持,一生一世不分离。”瑟瑟满怀义气地拍了拍胸膛,道:“他这么小,懂什么啊。还是让我这做jiejie的保护阿昭吧。”她好像忘了,自己也只比沈昭大了三个月。宋贵妃爱怜地看了看瑟瑟,转头冲着沈昭温声道:“阿昭,从今天开始,你要快点长大,你要学会忍耐,要变得聪明一点……母亲不是个好母亲,不能给你最好的,还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沈昭裹在被子里,挪挪蹭蹭钻进宋贵妃的怀里,奶声奶气地说:“娘,你最好了,你是世上最好的娘,阿昭最爱你了。等将来阿昭成年去了封地,有了食邑,我就全用来给娘买好看的衣裳,买首饰,我们去看最好的风景,过最自由自在的日子。”自一年前那场小小的风波后,宋贵妃已不再把沈昭牢牢护在怀里,什么都不让他知道,而是会有意无意地跟他说一些陈年旧事,他年纪虽小,可聪颖灵动,渐渐的,已开始明白了一些事。前尘旧怨,他母亲的处境,在这小小孩童的心里,有了愈加清晰的轮廓。宋贵妃欣慰地一笑,漂亮的眸子里是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幸福与满足。瑟瑟犹记得,那日的雨下了许久,残荷满池,雨打风吹,连阙的琼台楼阁隐在薄如细纱的雨幕后,一切变得模糊而凄凉。日暮时分,随着南薰殿里宫女的一声尖叫,宋贵妃的尸体被发现了。饮鸩而亡,被发现时已凉透了。那些日子瑟瑟被母亲拘在府里,纵然挂念沈昭至极,可是却进不了宫,只能从旁人口中听来些沈昭的近况。裴皇后怜惜沈昭丧母,向皇帝提出将他收养在膝下。重阳节前三日,天现异象,乃福星辅紫薇,是祥瑞之兆,宜立储君。朝野之中为储君人选争论不休,但随着裴家和兰陵长公主的加入,开始出现一边倒的态势。嘉寿皇帝由着他们争吵了数日,趁局面偏向了沈昭,火速下旨,立雍丘王沈昭为太子,入主东宫。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宋贵妃死了有月余,瑟瑟才被她娘放进了宫,去昭阳殿看沈昭。沈昭坐在裴皇后的身边,十足秀气,十足乖巧,就与从前他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一样,只是没了眼底的光亮,当没人与他说话时,他总直愣愣地看着虚空,出神发呆,像被抽走了魂魄。当着裴皇后的面儿,自然是千好万好,一离开昭阳殿,回了东宫,沈昭就变了脸,冷冷盯着瑟瑟,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你为什么才来看我……才来看孤?”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