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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看。沈昭本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打开那盒子,看到盒中浮雕的几个字,脸色遽然大变,猛地看向傅司棋。瑟瑟道:“她们说了,南楚有人在想我,想让我写封书信送过去以解相思——太子殿下,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你们这么试探我?”沈昭眼中的惊疑不定渐渐淡去,化作了尖削利刃,刺向傅司棋。傅司棋忙跪倒在地,道:“太子妃,这件事跟殿下没有关系,都是我自作主张……”“行了。”沈昭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么愚蠢的事,是孤能干出来的吗?用得着你在这里替孤开脱,还是先担心自己吧。”瑟瑟转过头来看他,面无表情地慢吟吟道:“是呀,你比他聪明,三言两语就替自己开脱干净了。”沈昭知道她心里委屈,且这委屈不是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平复的,他沉吟了片刻,平静道:“瑟瑟,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瑟瑟隔着厅堂宣阔,与他默默对视,蓦得,站起了身,往外走,走到门口,退了回来,冲跪在地上的傅司棋道:“我娘生性谨慎多疑,从来不会买从南楚来的女子为婢,还有,徐长林也不是个傻的,就算真想我了,也不会傻到让我留下白纸黑字的把柄。所以……小傅子,从头到尾傻的人只有你。”傅司棋听她叫自己‘小傅子’,心里瞬时五味陈杂。年幼时经常聚在一块儿玩,傅司棋总跟在沈昭身后不离左右,温瑟瑟偏爱取笑他,时常叫他‘小傅子’,‘大总管’。半大的孩子,尊卑观念尚浅,傅司棋吃不得亏,常常反击,跳着脚叫瑟瑟‘殿下的小媳妇’,‘太子妃’。把瑟瑟搔得脸颊通红,恼羞成怒时,便放出狠话:“我将来要是当了太子妃,就给阿昭递谗言,非把你变成真的小傅子不可。”年少时的明媚无忧光影,一晃而过,不经意竟成了如今的模样。傅司棋忍不住回头看去,见瑟瑟已领着宫女走得很远,花摇枝颤,纤影淡淡,就如同年幼时那遥远的记忆一般。傅司棋在筹谋这些事时,在做这些事时,从未有过迟疑,他认为自己没错,所作所为是在保护他的殿下,殿下被人蒙蔽,色令智昏,他不能不多长点心眼,让殿下尽早醒悟。可刚才瑟瑟唤他‘小傅子’的那一瞬,他突然觉得自己好似做错了。这不是一个木偶,是跟他们一起长大,鲜活生动的人。她愉悦时的娇笑,羞恼时的嗔骂,都是那么深嵌鲜明的镌刻在记忆里,怎么能因上一辈争权夺利炮制出来的身世疑云,就轻易地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全盘否定了?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么偏激,甚至……这么恶毒了?他闷头想了想,追溯本源,大约是从温瑟瑟坚决要退婚开始。他一直都说,温瑟瑟是太子殿下认定了的人,何尝不也是他傅思棋认定了的。在他内心深处,无比坚定温瑟瑟是太子殿下的人,她会是太子妃,他早就立志要忠于殿下和太子妃。这是誓言,怎能轻易更改?可温瑟瑟却一次次在践踏着旁人的心,殿下和……他的。那些年深宫寂寂里的相伴,温瑟瑟一次一次永不厌烦端上来的各种美味佳肴,其实除了太子,他也尝过。那些艰难寥落的岁月,其实是他陪着他们一同走过来的。只是在温瑟瑟的记忆里,大约只有她和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半分他的影子都没有了。小傅子……他以为她早就把小傅子忘了。他出身簪缨世家,祖父是太子太傅,自小被带入宫闱,看尽了那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所经历的磨难,也看过了他隐藏在冷漠外表下guntang的内心,早早立誓,要一生效忠。这世上,能让他牺牲自我,自愿忍让的,只有太子殿下。他甚至曾经在内心堪称僭越地想过,就算长大了,就算尊卑有别,就算注定要慢慢疏远,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和温瑟瑟对着相互揭短,嬉笑怒骂。但殿下可以,他要迎娶温瑟瑟,会和她一生一世,白首偕老,他会幸福。殿下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殿下娶到温瑟瑟就是他……世间的圆满总是难求,何必要执着于形式?所谓地老天荒,白首不离的样子,他已在心里构筑出来了。殿下就是他,他就是殿下。可是温瑟瑟怎么能背弃他们!她先是要退婚,后又跟那个徐长林不清不楚,偏偏每一回殿下都大而化之,对她百般纵容,就算真的爱她,怎么可以这么卑微!任由她三心二意,不忠不贞!他躲在太子殿下的身后对温瑟瑟横加指责,每一句蠢话,每一桩蠢事,都是他想讨要一个说法,想让她认错。他是太子的心腹,替太子指责她是师出有名,也唯有这样,才是师出有名。可刚才她叫他小傅子了,又叫他小傅子了……傅司棋心中筑起的高台轰然倒塌,他猛然抬头看向沈昭,见沈昭已让人把那三名女子带下去,目光清寡地看向自己,道:“你还真是把孤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傅司棋低下头:“臣知错了。”沈昭长吸了口气,将视线移开,缓缓道:“既然知错了,就得为此付出代价,司棋,我们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要为自己做的事而负责了。”“前日吏部陈奏,云州粮道上有一个职缺,你收拾收拾,去那边上任吧。”傅司棋的身体狠晃了晃,声音发颤:“殿下要赶我走?”沈昭默了片刻,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孤交代你今日去做什么事了?”傅司棋脑中闪过一道激灵,怔怔地抬头望着沈昭。“孤让你留心找一找宋姑娘,今日孤借口政事将兰陵公主拴在了前院,就是在给你制造机会,探子来报,这几日公主府情形有异,守卫森严,像是住进了什么要紧的人。姑姑是个谨慎的性子,机会一纵即逝,而你呢,你却只惦记着自己心里的那点恩怨,把孤交代给你的正事全都抛在脑后。”傅司棋听着,只觉悔愧交加,半天说不出话来,是没脸再为自己说辩驳的话。沈昭站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与他平视。目光清凌凌的,通透明亮,仿佛在他面前,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司棋,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不管瑟瑟跟徐长林有没有瓜葛,那都是孤和瑟瑟之间的事,孤会解决,这跟你没有关系。你心不静,留在长安也迟早会惹出乱子,还是出去历练历练吧,这对你有好处。”他的话明明白白,傅司棋听着,只觉心里有一处似乎撕裂开了,血水横流,疮痍满目。殿下都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挑明,想等着他自己了悟,只可惜,终究是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