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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看见自己的子民再受战乱之苦。只有忍痛让自己的心腹爱臣钟毓称病回京,擢令温玄宁为监粮正使,继续主理赈灾一事。沈昭早就说过,赈灾是个大工程,没有一年半载成不了事。一直到绥和三年的夏末,雍州各督办属寮才正式呈表,河堤加固,钱粮分发得当,农田丰收在望,灾情已除。沈昭下旨对赈灾各级官员大加褒奖,着令他们即时回朝。这近一年的时间,温玄宁从钟毓手里接过一个半烂的摊子,独挑大梁,既要安抚各级官员的心,又要安抚灾民的心,还得防着流寇趁乱生事,可谓千头万绪,愣是没出一点岔子,干得漂亮极了。沈昭也不是个小气的,当即把温玄宁的官衔从京兆府里挪了出来,放进了大理寺,正好大理寺卿左迁了,他可以去补缺。而钟毓早在年后就已入了凤阁,任凤阁内舍人。从六部小吏到凤阁内舍人,再到文渊阁大学士,这是沈昭精心为钟毓谋划的晋升之路,也是一丝不苟地在按照未来丞相的目标培养他。至于玄宁,沈昭多有看其造化之意,毕竟……他是兰陵长公主的儿子。朝会散后,沈昭领着温玄宁回了尚阳殿,瑟瑟一年多没见着弟弟,早牵肠挂肚得不行,拉着温玄宁一顿嘘寒问暖,直接把沈昭晾在了一边。沈昭这一回儿倒乖觉,让他们姐弟尽情叙旧,不去捣乱,只从乳母手里接过钰康,笑眯眯地哄着玩。钰康一岁多了,会说几个断续不成章的字,不清晰的奶音:“叠……叠……”沈昭一怔,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忙抱着孩子去拉瑟瑟衣袖:“康儿好像在叫爹。”瑟瑟看了一眼玄宁,有些赧然,把衣袖从沈昭手里抽出来,道:“早就会叫了,偏偏你这几日朝政繁忙,不曾来听过。康儿总见不着爹,便对着门叫爹,对着窗叫爹,有时高兴了,还抱着他的小摇鼓叫,叫得可欢了。”沈昭低头,见宝贝儿子果然抱着摇鼓,对着那羊皮鼓面,不厌其烦地一声又一声:“叠……叠……”叫得可比对着他时感情充沛多了……沈昭:……钰康叫‘爹’叫得累了,便早早地睡了过去。眼见天色渐晚,玄宁该出宫了,临走前,他从袖中拿出一方奏折,呈给沈昭,道:“这是臣一年多来秘密搜寻的关于雍州官吏贪没赈灾款项的证据,此等置百姓于水火的jian佞,天理难容,陛下英明,定能替百姓做主。”他来了这么一手,把瑟瑟和沈昭都惊住了。谁都知道,雍州的那些贪官污吏都是兰陵的人,沈昭当初之所以召回钟毓,留温玄宁在那里,除了迫于无奈,也是考虑到系出同门,那些贪官污吏再无法无天,也不敢对自己主人的亲生儿子下手。可没想到,温玄宁竟会大义灭亲。其实,就算他不说,沈昭也留不得那些贪官,他早就知会了当地守军,等局面稍安,一一抓捕,将证据整理妥当,即刻正法。甚至连接替那些贪官的官吏人选都定好了。只是怕惊动兰陵,生出波折,一切都是秘密进行。沈昭接过奏折,状若不经意地问:“那你为什么不在朝会上给朕?”温玄宁道:“雍州情势复杂,此事不能声张。这些贪官的党羽,包括与流寇勾结,情况尽在奏折中说明。臣以为证据确凿,秘密抓捕即可,不必声张。”沈昭捏着那份奏折,似是在看,又似是在想什么,默了许久,冲温玄宁笑了笑,这一笑神情却甚是复杂:“你做得很好……”这个‘好’字后,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温玄宁也从来没想过要用这奏折换些什么,他这一年看过了灾民横尸乡里,饿殍遍野的人间惨剧,所图不过是为百姓讨个公道,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他走后,沈昭站在轩窗前凝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身影消失在宫阙尽头,才幽幽叹道:“瑟瑟,你总说钟毓缺历练,可玄宁也没怎么历练,他怎么就能这么不让人cao心?”瑟瑟低头想了想,道:“玄宁自小看得多,母亲的手段见识得多。”是这样,沈昭希望是这样。可他又深知,有些东西是天生的,讲究天赋,这种东西的可怕之处,在于只会随着岁月的推进差距越来越大,而无法用精心教导和努力来填补。他看着窗外的夕阳雾影,叹道:“可别是到了最后,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反倒柳成了荫。”只容他抒发这一句感慨,内侍便进来禀,说是南楚来国书了。沈昭忙收拾心情,意味深长地一笑:“徐长林安静了这么久,也该有动静了。”他接过国书,一行行看下去,愈加笑不可扼,他抬眼看瑟瑟,笑问:“你猜,徐长林要干什么?”第97章97章瑟瑟也跟着笑起来:“这么没头没尾的,让我怎么猜?”徐长林是个奇招频出的怪才,不按常理,不循旧法,谁又能猜到他这一回要掀什么样的风浪。沈昭倒也没继续跟她卖关子:“他说想联姻。”瑟瑟正从矮几上端起茶瓯刚饮了一口,听他这样,被呛得连连咳嗽,半天没回过气来。沈昭将国书搁到一边,去给瑟瑟抚背,笑说:“他在国书中极尽诚恳,诉说了对大秦天子的仰慕,十分渴求地想结秦晋之好。”瑟瑟没好气道:“听这腔调,怕不是他自己想来入赘吧?”沈昭笑着摇头:“他说楚帝膝下久无子嗣,近来自楚帝堂兄忠王府过继了一皇子徐潇,不日将立为太子。徐潇年方十六,一表人才,尚未婚配,想为他求一大秦宗室女为妻。”这位徐潇殿下,便是南楚日后鼎鼎大名的顺景帝。要说起南楚这最近几十年的国运,简而概之,便是‘由隆转衰’这四个字。当年秦楚两国以淮关为界,各据北南,分庭抗礼,甚至于,占据江南膏腴之地,拥有长江天堑之险的南楚还要隐隐占上风。当年楚太|祖挥师二十万攻击大秦,直打到淮关以北,大秦倾国之力都难以抵挡,眼看就要亡国。若不是在途中楚太|祖旧疾发作,草草班师,回朝后不久就驾崩,真难说大秦能不能存至今日。但往后百余年间,两国的情势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逆转。南楚连出数位昏聩君主,陷于温柔乡中,穷奢极欲,日复一日消耗着本强盛的国力。在江南那飘着靡靡之音疲软而耽于享乐的氛围里,有志之士遭到排挤,阿谀谄媚封官进爵,国运日渐衰微。而相反,大秦这些年至多是外戚干政、为争夺皇位兄弟阋墙的内斗,君主虽平庸了些,但不至于荒唐,没有拓疆之才,但有守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