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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他也会扶着她去茅房,然后在外头等着,实在是将“丧心病狂”这几个字演绎到了极致。至于沐浴,他也会给她备好浴桶和热水,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屏风那一边去,他就在屏风这边守着,听着她沐浴时淅淅沥沥的水声,以作监视。纪若余似乎觉得她和他寸步不离这件事是莫大的享受,每回看着她时,那双温洌的黑眸中都会流露出一丝满足的喟叹。而纪若晴,生不如死。她始终记着小鱼哥哥跟她说过的话,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弃生的希望。可是这些日子,她心底阴暗面的那些好不容易被小鱼哥哥赶走的洪水猛兽,好像又慢慢的摇旗呐喊,在她心里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显眼。或者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早点死了吧?死了,还能见到爸爸mama,还有小鱼哥哥,他们都在另一边等着她呢……渐渐的,心底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纪若晴也越来越觉得,在这里一丁点意思都没有。就在纪若晴想通后,决定绝食的第一天。她正躺在床榻上望着石青色缠枝莲帐顶,发呆出神。这些日子她都是这么过来的,神游太虚,放空一切,才觉得日子没那么难捱。可她突然发现,屋顶的一处瓦片正慢慢往右侧移动着,大抵是有人在屋顶偷偷摸摸的挪动着。可是那瓦片只挪得屋顶出现了一小条缝隙,外头刺目的日光照进屋子里,就停了下来。纪若晴警觉的看着,心里头联想到了夏显于,会这样悄摸摸来这里的,也就只有他了吧。纪若晴紧盯着那一小条缝隙处,很快,一张宣纸从里头仿佛雪花一般落了下来,飘飘扬扬落到了地上。再然后,那瓦片又被慢慢挪着回了原处,没留下一丝异样。“……”纪若晴努力移动着身子,一寸一寸往床边移着。好不容易摸到了床榻的边沿,费了十二分的力气才将腿搭到了床沿边,再一使劲,整个人就瘫软到了地上,跟她以前逛街时看到的那种趴在地上乞讨的人没什么差别。现在的她,可能比残废更惨。但是纪若晴也来不及自怨自艾伤春悲秋了,她整个人在地上扭着身子慢慢靠过去,盆骨在地上摩擦得发疼,也不知这样努力了多久,总算拿到了那一张宣纸。纸上的字迹是纪若晴熟悉的汉字,她毫无障碍的一目十行看完,原本就苍白的小脸愈发变得煞白了。这纸确实与夏显于有关。但不是他送来的,是他遣一个轻功很好的手下送过来的。夏显于在这纸上絮絮叨叨写了很多话,大致意思就是他这段日子很忙,忙到焦头烂额,所以实在抽不出功夫来看她,实在特别抱歉。夏显于重复了好几遍他很忙。似乎这忙得焦头烂额的事,还与纪若余有点关系,但他也并没有细说。只说让纪若晴再坚持一段日子,再坚持坚持,他就能救她出来了。这口吻和说辞,与纪若余安慰纪若晴再等些日子就带她搬到更大的宫殿去如出一辙。纪若晴大抵猜到,这些人肯定又是在为一统天下而忙碌了,打来打去的,真不明白有什么意思……不过夏显于特别提到的一件事情,让纪若晴很在意。他说,住在她家隔壁的周小莲死了,让她小心一些。纪若晴攥着这张薄薄的宣纸,额间沁出了一层薄汗,却觉得如坠冰窟,寒意从骨子里一路蔓延到了心里。小莲……这么好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轻易死了……纪若晴听小莲说起过她家的情况,不过是户朴实无华的普通人家,父母在王都里某条街上支了个小摊,生活简单却又平淡,端端是不可能惹来什么杀身之祸的。更何况,夏显于这刻意的一提,想必小莲的死也同她有关。纪若晴再回想起那日纪若余轻轻勾着唇角,意味不明的笑,还有那句“小莲?她不会再来了”,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当时她不甚在意,只以为纪若余是不打算再雇小莲过来。却没细想,原来他口中的不会再来,是这样的含义。小莲真可怜呐,都是她害了她……纪若晴想起小莲每回买菜回来,提着篮子跨过门槛时便迫不及待的笑吟吟跟她说道今儿遇见稀罕事,心里就觉得堵得慌。晶莹的泪珠子从眼角渗出来,划过脸颊,再淌到衣领上,浸湿了一大片。她被纪若余囚.禁了这么多日子,这还是她第一回哭。即便知道小莲只是书中一个不存在的人物,可是她同她相处,却觉得她有血有rou,有过去有未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是她到古代真正拥有的第一个朋友。纪若晴紧紧抱住自己,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小团,身上的寒意却不曾消减分毫。她从未感到这么黑暗与绝望过。……纪若余还是和平日里一样的时辰回来,按惯例,他总是先来纪若晴的屋子看看她。纪若晴听到开门的动静,也没有任何反应,宛如一条死鱼般躺在床上,将头全埋在衾被之中。“……”纪若余走到她的床榻跟前,掀开她的衾被,却发现她一身脏兮兮的,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下过床?”纪若晴仍旧别着脸,用后脑勺对着纪若余,沉默着。纪若余望了望床边他出门之前给她在紫檀木小几上摆好的茶盏,里头盛着的清茶还是满着的,位置也皆是一动未动。纪若余早已习惯了她静默无声的反抗,但今日,她似乎比平日里更加沉寂一些,整个人似乎都毫无生气。纪若余心里头掠过一丝慌张,表情却仍是淡淡的问道:“晴晴,你转过来。”纪若晴并没理他,只背对着他,背影缄默。“晴晴,你沐浴更衣,哥哥今日带你去夜国王都最美味的酒楼吃饭,可好?”纪若余淡声诱哄道。纪若晴依旧没有动静。纪若余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将纪若晴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他。纪若晴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随意他摆弄着,只是眸中一片虚无,他的身影一点儿也映不进去。纪若余心里的慌乱更多了些,语气也不自觉带了几分急促:“晴晴,你觉得如何?”纪若晴终于看向纪若余,缓缓开口,往日里轻软的嗓音满是涩意,仿佛破铜烂铁声:“你杀了她……”她因为大半日未喝水,往日盈润的唇已经开裂,殷红的血珠沁在唇上,一开口鼻息间满是血腥味。纪若余微微一怔,眸底掠过一丝暗芒,再抬起眼时,眼中满是浮浮沉沉的雾霭,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