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伞(3200+)
200 伞(3200 )
哎,这场雨,还真大。 曾博驰抱臂倚着矮墙,他没回过头,都能知道窗外的槐树叶让雨水打得垂头丧气。 就和他一样。 孟玲等了半天才等来曾博驰这么句话,心里越发忐忑,手指在白被上掐出深浅皱痕,咕哝道:你倒是教教我怎么办啊 我哪有本事教你怎么办啊,他曾经也是我师傅,我才要问问你怎么办。 曾博驰大口叹气,本想让缠绕在心头的那股郁气疏散出去,怎知郁气分毫没减,反而更加浓烈了。 压得他快要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好笑的是,许是因为有了吴东之前坦白自己的悬崖勒马,这时再听见孟江或许有受贿嫌疑时,曾博驰倒是没那么激动惊讶了。 他瞄了眼用帘子遮起的门窗,再看回病床上脸色已没那么苍白的孟玲,哑声道:就算你有大义灭亲的心,也得有证据才行啊,纪检怎么可能听你一面之词。 他不怀疑孟玲有包庇的心,如果她想瞒着,压根不需要同他提起这件事。 既然提了,就代表孟玲已经作出了决定。 我都差点没命了耶,摆明了要灭口不是吗?对方猖狂到这地步,难道我们就只能坐着等他们再一次找上门吗? 一想起半个月前自己才在鬼门关里溜达了两圈,孟玲有后怕,也有不甘。 那场车祸是意外,可后面特意假扮成医生来医院下毒,就不可能是意外了吧? 决定走刑警这条路,孟玲早做好了随时遇上危险的心理准备,在任务中因公殉职她不怕,但如果是莫名其妙遭歹人耍阴谋诡计暗殺灭口,那可就太亏了 她不想带着遗憾后悔去见阎罗王。 既然你说对方是要灭口,那你得先知道,他们是从什么途径知道你知晓了这件事 一段话说得绕口,曾博驰喘了口气再继续说:但孟玲,我不希望你继续查下去。 他们在明,连藏在暗处的敌人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孟玲这次已经遭遇这种事,再查下去,危险陆续有来。 那如果我和老孟捅破天窗说亮话呢? 孟玲低着头,把掐皱的被套轻轻抚平,你知道的,藏着掖着不是我的做事手法,反正怎么都要痛一次,那长痛不如短痛。 经历过生死,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 那辆货车来到眼前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她还没和父亲好好谈一次呢。 孟玲长吁了一口闷气。 今天把这件事说出来,整个人果然轻松多了。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继续说:就算因为这件事以后不能继续当警察了,我也不觉得遗憾了。 曾博驰顿了顿,耷下眼皮:好,我知道了。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是胡丹琴跟其他病人家属打招呼,大约是互问对方吃饭了未。 孟玲与曾博驰互视一眼。 曾博驰走去开门,经过病床时低声说:无论你决定要怎么做,都要提前跟我讲一声,安全第一。 孟玲眉心酸涩,重重点了点头:知道了。 门从里面拉开,胡丹琴一见曾博驰眼睛都亮了:小曾来啦! 阿姨,我来看看孟玲。曾博驰挤出笑容迎人,您吃过饭了么? 还没呢,带来和玲玲一起吃。 胡丹琴把一大保温袋搁到矮柜上,将里头的大大小小保温罐一个个取出来,笑问:小曾你没吃的话一起? 如今孟玲伤口恢复得很顺利,状态一日比一日好,胡丹琴的精神也随之好转,时时刻刻脸上都挂着笑。 不用了阿姨,我中午约人吃饭了。曾博驰忙着拒绝她的好意。 哟,以前你来我们家吃饭,还说阿姨做的饭菜好吃,现在是不是嫌弃啦?胡丹琴语气轻松地戏谑道。 阿姨这哪的话 哎呀妈,老大中午约了嫂子吃饭!孟玲朝曾博驰打眼色,让他快走,你别打扰人家撑台脚啊! 胡丹琴心里难免感慨,这么好的小伙,明明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可惜了啊。 曾博驰同两母女道别,湿漉漉的长伞倚在门框旁,他拿起后下了楼。 孟玲收回一直看向门外的视线,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泛酸。 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胡丹琴见状想来帮她,让女儿拒绝了,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胡丹琴没坚持,看着女儿扶着输液杆,慢慢一步一步踱到她面前,仿佛看到小时候刚学走路时的小丫头。 孟玲来到母亲面前,瞄向打开盖子的保温罐,惊喜道:哇,今天有红烧排骨! 对啊,你不是总说吃粥好寡淡吗,我问过医生,他说可以吃,不要太肥腻就好了,我把肥的油膏都去干净了 孟玲松开了输液杆,倏地张开双臂,抱住了这一个月来憔悴消瘦了不少的母亲。 她埋在母亲肩膀,囫囵嘟囔:妈,对不起 胡丹琴愣住了,一方面惊喜女儿的主动拥抱,另一方面不解她的意思:傻丫头,对不起什么啊! 孟玲又说了声对不起,但这次的声音埋葬在雨声里。 曾博驰没直接去车库,而是撑着伞去了医院后门。 午饭时间食肆间间爆满,门口塑料雨篷下还挤满了等着拿外卖的陪护和病患家属。 他在一家煲仔饭门口等了会,等来一张空台。 刚坐下没多久,吴东就从门口进来了,这小子没带伞,就拿外套挡在头顶。 这儿。曾博驰扬扬手。 吴东甩了甩外套上的水珠,走到角落的桌子坐下:等好久了? 刚到,吃什么? 你吃窝蛋牛rou饭?吴东挽着病号服袖子,不答反问。 曾博驰挑眉:和我一样? 对啊,今天什么例汤? 曾博驰看了眼龙飞凤舞的小黑板,眉豆鸡脚猪骨汤,哦,适合你,以形补形。 吴东气乐了:我腰腿都好了,是医生硬要我再做一次CT,不然今天我都出院了。 煲仔饭得等个十来二十分钟,等待的过程中两人用手机备忘录打字沟通。 毕竟人多口雜。 曾博驰比吴东早出院几天,去了吴东家,从阳台仙人掌的泥里头找到了用塑料袋裹成木乃伊的银行卡。 银行卡开卡人是个女人,名叫卓湉,在承天集团任职秦天笙特助一职,巧就巧在,秦先生这才刚办完葬礼没几天,这名叫卓湉的女人也失踪了。 「失踪了?」吴东打完字就把手机还给曾博驰。 「嗯,她没家人,没有交好的朋友,同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没来上班,问话时警惕性很高,好像是公司有交代过他们不许提起这个人的事。」 瞎子自殺的时候,曾博驰已经怀疑过他的死因,觉得有人躲在幕后cao纵一切,而瞎子只是一颗用完即弃的棋子,所以那时候他和吴东才会调查同侪,后来查到梁伟全身上。 这样的黑恶势力,坦白讲,梁伟全或吴东这种职位的小刑警做的只有通风报信的工作,和瞎子存在的意义一样,也是棋子罢了。 他们必须有更强更大的保护伞。 譬如孟江 如果不是孟玲今天主动提起这事,曾博驰打死都不想怀疑孟江就是那把伞。 他打了个「如果」,删掉,又打,再删。 吴东疑惑地唤他一声:驰哥? 算了,没事 曾博驰把关于这件事的全部对话都删除。 卓湉的事他会继续查,秦天笙、承天集团、孟江他都会查。 饭菜上桌,瓦煲漾起的热烟飘到曾博驰浓黑眉毛上,凝成水汽覆在上方。 曾博驰换了个话题:弟妹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成天输液,不过今天没发烧,刚刚等她睡下我才过来。吴东饿坏了,搅匀饭就扒拉了一大口。 你那房子还是要卖吗?想想那次停车场,吴东像交代遗言一样絮絮叨叨,曾博驰又好笑又心酸。 当然卖啊。吴东连点了几下脑袋,能陪着她走到哪就算哪,没了她,这房子要来也无用。 曾博驰也不知他们一队是不是得罪什么神明还是菩萨了,怎么一个接一个都出事儿,还都不是什么小事。 他们都喊他哥,喊他老大,可他能做的事情却那么少。 筷子尖插在半熟鸡蛋里一直没动,吴东看得出曾博驰心里装了太多事。 他在桌下踢了曾博驰一脚,嘴里含着块儿牛rou发音不清:快吃了,饭要凉了。 曾博驰嗯了一声,埋下头扒拉饭。 吃没几口,局里来电话,曾博驰得先走。 钱我刚才付过了,医生让你住多几天你就住,等休息好了,再回来把事情处理了。 曾博驰把汤碗里炖得软烂的猪骨和鸡脚全夹到吴东碗里,剩下汤水两三口喝完,边擦嘴边起身:走了。 吴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推开玻璃门走进雨幕里。 欸欸你吴东总觉得哪里不对,看着曾博驰把皮夹克拉到头上挡雨,才想起桌子边倚着一把眼熟的长伞。 是曾博驰常放在车尾箱的那一把。 他扭着脖子一直盯着雨幕中的曾博驰看,就好像,又一次看到上次在雨中光着膀子、高举着衣服给梁伟全尸首挡雨的男人。 回过头时,吴东眼里酸涩难耐。 他也不知最近自己怎么总是那么感性,动不动就鼻子酸,跟个娘们一样,温烫的汤面被泪水震开一圈圈浅浅的涟漪。 做错了就要认,他做好了自首的准备。 他只是好遗憾,以后没办法和这样一腔热血的曾博驰一起共事了。 作者的废话 统一回复昨天的留言:啧啧啧你们真是小瞧top 1阿瑞斯了。 这一两章是曾博驰还有另一人的线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