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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就进了佛泉庵,这里富丽堂皇,可就像是一间笼子,我什么地方都没去过。”那人半蹲在陈婧面前,捧起她的一双素手,道:“我的家乡在齐地,那里有一座泉城,城中布满泉眼,泉水清甜,阿婧,我带你去泉城,我没什么会做的,但是胭脂水粉的生意也能略微cao持一二,到时候我们赁一间小铺子,在家里就着泉水做胭脂水粉,然后生几个孩子,好不好?”陈婧的侧脸在阳光下,她几乎有些入迷了,仿佛自己真的看到了他说得那个未来,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陈婧即便困在这佛泉庵中,却不代表她是个傻子,从她在那群新送来的小尼姑中发现这个男子的时候就知道她被人盯上了。为什么装聋作哑呢,为什么心甘情愿呢?陈婧伸手摩拭这个男人的侧颜,他长得很漂亮,不像个男孩子,年轻温柔缱绻。陈婧看着这双诚挚的眼睛,忽然掩住了他的眼睛,心中喟叹,一开始是欲,说来可笑,陈婧行事放荡,却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她的那位好小叔怕她延续了秦氏的血脉,背叛旧主,杀父弑兄而来的皇位,她的小叔还是怕的。后来呢,后来就是寂寞,终究有一个人是能够靠近她的,是愿意留在她身边的。最后,当她得知了这个男人的经历,陈婧忽然有了同病相怜之感。“阿婧,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那人叫她。陈婧忽然道:“阿成,你说的泉城很好,我很喜欢。”阿成笑了,那笑容就像是绽放的花朵,他点了点头,道:“真好。”陈婧道:“我会陪你去的,阿成。”阿成把自己的面庞埋在陈婧怀中,道:“阿婧,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很快我就不再是往日的那个玉卿。”陈婧道:“是啊,很快我也不是靖宁公主了。”“阿婧,你欢喜么?”阿成问她。陈婧的手抚上了阿成缎子一样的长发,道:“嗯,欢喜。”可是她还是怕的,阿成纵横欢场,对女人无往不利,而她陈婧足足大了他十二岁,去了泉城又如何呢,真的能够过得如同阿成所说的那么幸福么,她陈婧真的能得到所谓的自由么?她的自由能够托庇于一个男人的承诺和真心么,一时间,陈婧心中,那种期盼与恐惧交织,真是百感交集啊。——————猎虎一事让魏帝失了围猎的兴致,他吩咐羽林卫收拾了营地便准备离开,一行人上了车驾,魏帝刚进了马车便倒在榻上,梁琥浑身发抖,道:“陛下,您,奴婢去唤良医过来。”魏帝喘着粗气,道:“不许去,快,把丹药拿来。”梁琥手上一顿,道:“陛下,现在您日日要吃五粒丹药实在是太多了,良医说……”梁琥的话都没说完,魏帝打断他道:“快。”梁琥没法子,只能把丹药拿出来,魏帝含着丹药,气息慢慢平复下来,接着他握紧了手上的玉珏,低声道:“逆子,庞氏所出的逆子。”梁琥一抖,完全不敢动,将自己缩在阴影里,他觉得他这些日子听到了太多多不该听的,也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他不过想要落个善终罢了,怎么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一步?魏帝渐渐睡去,梁琥松了口气,这才敢偷偷看魏帝,只见他最近老了不少,之前的头疾尚未根治,上次洛水畔遇袭又伤到了心脉,现在时不时就会胸闷,病痛让这个君王格外的暴躁多疑,他的儿子们吃了些苦头,可真正不容易的是他们这些贴身的宫人们,想到自己那个下半身都被打废了的小徒弟,梁琥只敢默默流泪。魏帝睡得不安稳,像是被什么魇住了,只听他低低地说:“阿兄,阿兄。”梁琥不敢说话,魏帝的阿兄便是先孝怀太子,二人一母同胞至亲兄弟,可是谁也没想到,昭华三十六年黄河决堤会改变这一切。梁琥不敢再想了,他不敢让自己想起那些本不可以知道的事情,只有他知道这个躺在榻上的病弱君主是怎么得到帝位的,也只有他知道魏帝到底在害怕什么。他怕同样流着陈氏血的子孙们也会效仿他的作为,他怕太子也厌恶太子,更厌恶现在年迈的无能为力的自己。杀人者终将为人所杀。——————另一辆车驾中,陈昱则拉着许濛陪他下棋,许濛昨晚睡得特别香,一觉醒来都有今夕何夕之感,上了马车后还有些惋惜,只觉得如果能够再玩几天就好了,有些舍不得。陈昱落子,见许濛不动,道:“怎么,舍不得?”许濛点点头,道:“有一点,还没尽兴呢。”“昨日猎虎也没尽兴么?”陈昱话中有话,许濛却不搭茬,“那是殿下尽兴了,阿濛觉得尚未尽兴。”“无妨,等回到豹苑行宫,你陪着孤去登山如何。”许濛举棋不定,想了想放在了一个位置,只见陈昱落子,许濛呆了,道:“殿下,赢了?”陈昱道:“你心不在焉,孤胜之不武。”许濛有些忧伤,道:“殿下从来都是谋而后动,还老下几步闲棋,连一点路数都没有,等妾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输了。”陈昱却笑了,道:“动则死,不动则活,你该明白的。”陈昱见许濛没了下棋的兴致,拿了书出来,道:“阿濛可曾读史?”许濛点头,“阿爷曾经为妾讲史。”“可知我陈氏如何得江山。”陈昱问道。许濛先前的轻松写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她抬头看看陈昱,只觉得对方仿佛只是在和她闲谈说话,可是许濛的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大穆行苛政,天下世家并起,后陈氏入主中原,得天下。”许濛言简意赅,字斟句酌道。陈昱挑眉,“哦,阿濛说得可不清楚。”许濛不傻,自然知道陈昱指的是什么,这事儿现在在民间早就被遗忘了,也就是许濛的祖父曾经求学于庆山书院,庆山书院同那秦氏有几分关系,这才知道一些事情。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许濛一咬牙,道:“昔年陈氏不过是个小家族,投在楚地秦氏帐下,立下汗马功劳,先□□得封魏王。”“后来呢?”陈昱道。许濛想起了许郄同她说起的一些事,硬着头皮道:“秦氏带兵围困洛阳,却在汛期碰上了黄河决堤,全军覆没,太祖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威慑天下德服四海。”“哈哈哈哈,好一个威慑天下德服四海,阿濛有史家风度。”陈昱击节赞叹道。许濛心道,史家风度,那不就是春秋笔法,她可不敢担什么褒贬太祖的罪责,忙道:“妾所言,皆是真心并无半点假意。”陈昱笑了,道:“陈氏,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