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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曦。”她慢慢唤他的名字,“师父不要我了,我不再是神工君弟子,当不了手艺人了。”那又如何?与他有关系吗?她是在和他诉苦?他不想听。“我是不是要当修士了?离开大荒,去中土?”并不会,虽然不知道她恢复记忆后会去何处,但她不笨的话就该知道,去太上脉她会是何等尴尬的存在。“我本来很想去中土。”她声音很低,“我只是……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之前二师姐有次喝多了,提及她早已能出师,却又不想离开。“师父脾气古怪,我这一出师,她就再也不会让我进师门大宅啦。”巫燕君其时说得认真,“一个人在外面闯,空落落的,好像心都没个归处。我还是宁可继续当师父的弟子,等我再长长,长出铁石心肠来,再说离开。”什么叫铁石心肠?那时候她可不太懂。可现在她突然懂了。原来她也没长出铁石心肠。“太上脉好玩吗?”令狐蓁蓁问,第一次说对门派名。秦晞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盖在她脑门上的手缓缓张开拇指,在她眼角极轻地擦拭了一下——很小颗的泪,没有落下来。“……为什么?”他陡然间生出一股极莫名的慌张,将指尖的湿意急急搓去,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无来由地愧疚。她茫然:“什么?”他将拇指抵在她睫毛下,这一次是大颗的眼泪。令狐蓁蓁使劲眨了眨眼睛,摇头:“不知道,可能太冷了?”炽热的风又一次缠绕上来,热得她要流汗,却不是她想要的。令狐蓁蓁慢慢放开按住他的手,喜欢的温暖一时并没有撤离,从额头轻轻滑落,抚在面颊上。“就这样,先别走,多一会儿。”她闭上眼,把脸颊紧紧靠在他手上,额上的花钿应是被他方才那下按脑门弄糊了一块,却比齐整的时候更好看。秦晞犹豫着替她拭去最后一粒泪,近乎无奈地蹙眉。他不停回想被刺杀的那一夜,呼啸的飞刃毫不留情贯穿胸膛,那些流淌的鲜血,神物骤然离体的巨痛,他这大半年累积的无法释怀的杀意。都是她做的。可他从头到脚都不听使唤,从不能见她流血,到不能见她流泪,他多半是疯了。过得许久,秦晞才开了口,叹息似的:“太上脉一共有九脉,有许多好玩的,你会喜欢。”所以,能不能不要哭了?第四十九章回归故土腊月初四,先雨后晴。再次来到西之荒的渡口,一切似乎还是老样子。明明只是大半个月前的事,却好似已过了很久,周璟望着熟悉的景致,莫名生出些感慨。他们来的时候散漫又自信,却想不到走得这么仓促。因着令狐杀了昌元妖君,太上脉又竭力要保她,荒帝们就差没有直白说出“快滚”两个字。实实想不到,在云雨山无意遇见的大荒女子,最终与太上脉有如此奇异的联系,世间的事总是这般莫测而玄妙。周璟扭头四处找秦晞,却始终没找着,索性只身往酒馆走。海船还有一个时辰才到,上回在这里喝的酒滋味不错,离开大荒前他决定买几坛带回去。谁想刚进酒馆,便见元曦正跟令狐还有三师姐在一块儿,俞白正大说大笑:“我跟你们讲,昨天我听到二脉主找咱们师尊抱怨,师尊来之前说若找着令狐,就给二脉主带回去做弟子,谁想找着人他又反悔了,哈哈!二脉主可不是白来一趟?咱们师尊有时候也忒不像样。”“三师姐,声音太大了。”周璟笑着凑过去坐下,因见她手腕上多了只红绳,拴着一粒晒干的栾木果实,不由奇道:“你不会是跑去地牢底下翻出来的吧?”当日因着灭灵阵,他袖中乾坤的东西全掉在地牢里了,再后来令狐的龙群飞刃把整个重阴宫扯了个粉碎,他便懒得下去,怪道昨天大半日没见着俞白,原来偷摸着去找栾木果实了。俞白佯怒道:“怎么,不能找?本就是我的东西!”周璟笑道:“赛雪师姐,你就看在七师弟吃了这么多苦的份上,偷偷告诉师弟另一粒你到底要送给谁吧?我保证听了就忘。”俞白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有些宠溺:“你可真是个蠢货。”说罢,她又“哼”了一声:“自然是回去送给大师姐。”看看,他当初就说是给大师姐吧。秦晞立即望向周璟,莫名有点儿得意。真是个无趣的答案。周璟从粗瓷碟里抓了一把豆干猛塞。俞白转过去和默默吃盐渍豆的令狐蓁蓁说话:“你多大了?”想不到这趟来大荒,不但带回两个遇麻烦的师弟,还带回个美人做同门,俞白颇喜欢她那股淡定劲,那么离奇狗血的身世都没能叫她动一下眉毛,光这份心性就难得。谁想她偏头想了半日,斟酌着开口:“五十岁?”周璟一口豆干差点喷出来。俞白大笑:“那几十年你可以不用算,咱们太上脉修士到了十八岁就须得有个字,我来帮你想想用什么字好。”“令狐蓁蓁,字假假。”秦晞说得自己先笑起来。“别闹。”俞白挥手打断他的胡编乱造,“是真假的真?”“其叶蓁蓁的蓁蓁。”秦晞犹在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令狐夭夭吧。”奇了怪了,他竟还有闲心与令狐开玩笑。周璟趁俞白拉着令狐蓁蓁说话,便扯了扯秦晞的袖子,低声道:“元曦,正事怎么说?”他们来大荒最正经的事儿可没个头绪,结果说回去就得回去。当日因着老九不认路,还是他俩一起去的东海,回中土的时候自己一个没看住,让他走丢了,再找着时他已吐血晕厥过去,回去又连着吐了三四天的血,那惨状,他险些以为他会死。后来请到了谶文,指示盘神丝落在大荒,他们这才跑过来。眼下没找着东西就得回去,只怕元曦焦虑,他一触线就要干坏事,烦不胜烦。秦晞却慢条斯理说道:“该是我的,等上一些时候也无妨。”昨天他细细思索了一整夜,现下并不是取回盘神丝的最好时机,藏匿在令狐后面的神秘势力全然没有端倪,她那个大伯尤其可疑。而且他直觉,昌元妖君的紧咬不放也隐隐与她背后的势力有牵扯。即便他现在抢回盘神丝,难保不会再遭遇一场刺杀,到时不可控的东西就太多了,倒不如就让比较熟悉的令狐暂时留着它,他以静制动,等待对方露出獠牙,见招拆招。“先放在大荒,反正迟早拿回来。”秦晞笑着说。他又不急了,当初明明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