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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对付,闻言也没说什么,只偏着头,指尖轻拨玉珠流苏串,嘴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苦尽甘来,嗤,想得倒是挺美的。崔皇后眼尖得厉害,皱起眉甚是不悦,这周淑妃仗着自己育有皇长子瑞王,谁都不放在眼里,轻狂得厉害,也就皇帝觉得她这是真性情。皇后懒得理会这人,眼不见心不烦地回过头,又与夷安长公主说话,道:“你平日忧心劳力,一个人苦担着,若有什么须得本宫相助的,定要直说。”夷安长公主扯出笑,回道:“多谢皇嫂,公主府里人多,也没甚么可cao心的,如今我也就只盼着找到大夫口中的七叶貂。”崔皇后不晓得这七叶貂是个什么东西,免不得询问,夷安长公主只得细细与她解释。周淑妃听得话,玩儿着玉珠的指尖一顿,眯了眯眼,七叶貂,虫蛊毒物的天敌……一场请安在崔皇后与夷安长公主的谈话中落下帷幕,华衣丽人陆续走出殿门,周淑妃回到所居的承安殿,懒懒歪在贵妃榻上,半枕着绣宝相花的青绫软枕。歇了半晌,终是举手招来绿衣宫人,吩咐道:“去瑞王府叫楚侧妃进宫来一趟,再有顺便使人查查,夷安长公主府里请的神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不提那头瑞王府里的楚华茵正津津有味吃着新鲜出炉的棠梨春雪糕,接到婆婆周淑妃的消息,也顾不得吃什么了,忙忙整理着装往宫里去。这边夷安长公主回府,一进门便从老管家处得知宁莞准备今日解蛊。她无暇顾及仪态,拎着繁复的裙摆急急跑进里来,开口便问道:“宁大夫不是说须得七叶貂做引?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宁莞搁下茶盏,敛袖起身,指了指屋里漆红的横梁,笑道:“长公主往上头瞧。”夷安长公主闻言不禁抬头,就见梁上蹲着小小儿的一团,雪白的颜色,微是蓬松的尾巴,比之猫儿更显得毛绒可爱,憨态可掬。她狭长上扬的凤眸中含有怔然之色,红唇微张,下意识问道:“这是七叶貂?”和普通貂类的差别似乎有些过大。宁莞颔首道是,抿唇往上头唤了一声七叶,小貂一跃而下正巧落在长公主脚边,下一瞬又飞快蹿上了宁莞的肩头。夷安长公主被吓了一跳,大惊失色,捂着心口转眼却见那七叶貂已经乖乖地趴在女子肩头,并未有做出什么袭击的动作,她这才微松了一口气,勉强稳了稳心神。惊色退散,不免又生疑惑,问道:“我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这貂儿宁大夫是从哪儿招来的?”宁莞想了想,答道:“也是运气好,无意间在相国寺后山林里碰见的。”夷安长公主听罢,再瞧那小貂与人的亲昵,眸子微动。宁莞见她发愣不语,言辞和缓道:“长公主,依你看今日是否可行?若是不愿今日解蛊,我这便先回去了。”夷安长公主回神,轻轻啊了一声,袖中两手慢慢攥紧,强抑住内心的忐忑,良久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嗓音略带了几分干哑,“就今日吧。”早一日好过一日。魏黎成住的小院儿依旧安静清冷,流缓的空气像极了微凉的春日河水。屋里和屋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又热又闷好比蒸笼,七叶嗷嗷直叫,扒拉着宁莞的裙子一心想出去。宁莞摸了摸它耳朵,低低嘘了一声它才安静下来。侍女打起暖帐,陷在厚重被褥里的魏黎成阖着双目,一脸惨白如那檐角瓦上覆了冷霜,带着冬日独有的死寂。看到他的第一眼,七叶便嗅到了一丝属于无解蛊的独特醇香,忍不住甩甩尾巴,有些躁动。无解蛊有两只,其中一只在南域密林的时候就已经被它吞了,那味道实在叫貂稀罕得不得了,与它而言算得上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馐,如今碰见了这余下的一只,哪里还能沉得住气。七叶嘴巴里直呼呼,哈喇子差点儿没流出来。它蹦到床沿上,恨不得往魏黎成身上扑过去。宁莞走到一边,打开药箱,将里头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七叶听到动静,扭过脑袋就看她取出了一个木制针筒。宁莞当初会在密林耗费不知道多少个日夜逮它,一开始为的就是做无解蛊的试验,鉴于那虫蛊相当美味,往日那些事情这小脑瓜子都记得很清楚。它两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立马就会意了,尾巴一翘,向宁莞伸出了自己的爪爪。宁莞轻揉了揉它的脑袋,用自制的针筒取了一点儿血,又给它敷了点止血的药膏,喂了粒它喜欢吃的丸子。七叶兴奋地叫了两声,支起耳朵,一跃跳到桌子上,安静地等着享用美食。满心担忧儿子的夷安长公主看到它那机灵得通人性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挪了一寸,暗里惊奇的同时,又多报了一份希望。宁莞坐在床边,将貂血放入瓷碗中,又混入了一整瓶的回春露。她微垂下眼帘,取出准备的银针与刀,静气凝神。夷安长公主根本不敢多看,背过身,双手撑圆桌,紧抠着上头铺盖的细锦桌布,指尖发白。等闻到愈见的浓重血腥味儿,整个身子都狠狠地绷着,脖颈上的青筋亦绽了出来。不同于长公主的紧张,宁莞的心神还算平和,不慌不忙地借用碗中之物舒以引导,七叶貂的血与改良后的回春露体现出了无比的诱惑力,那蛊虫很快便露出了细微踪迹,她快速落针,过程比想象之中顺利得多。时间伴随着鲜血滑落的嘀嗒之声缓缓流逝,约莫过了三刻钟,宁莞总算一针扎住了冒头的蛊虫。蹲守的七叶登时蹦了过去,张开嘴要投喂。宁莞便直接用针叼着那蛊虫放到了它嘴巴里,它嚼得噗嗤噗嗤响,宁莞轻咳一声,专心给魏黎成缝合包扎伤口,末了往他嘴里又倒了些未有稀释的回春露。等到做完这些,宁莞才起身,对着已经有些撑不住的夷安长公主,微微含笑道:“长公主,魏公子已经无碍了。”分明是如和风般轻柔的语调,却偏偏像是惊雷在李和瑗耳边炸开,骤然击碎了压在她心头整整十年无法喘息的巨石,她轰然跌坐在地,一时哭笑不止。第28章夷安长公主是巍峨宫廷极尽奢华培养出来的富丽牡丹,一向仪态端庄,矜贵自持,也只有涉及到膝下唯一的孩子,才会情绪崩溃,失态至此宁莞没有上前安抚或是劝慰,而是走到窗边,伸手拉开了挡风的层层厚帘,指尖拨开的那一瞬间,被隔绝在外十年的阳光终是穿过了透薄的窗纱,倾泻而下,落在脚下褚色的地绒毯上,一点一点地驱赶着满室堆积的沉郁与灰败。一两缕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