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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了一句,“若有空,不如明着去县尉府报个案,查不出来是一回事,好歹做敲山震虎之用,略作警摄,也免得有人暗里再起心思,又生事端。”那位晏三少爷不是好相与的,如今失了私产,指不定会再下一回手。晏呈垣说道:“记着呢,我本也打算去的。”晏家内里争斗到底与她无关,外人不便掺言,宁莞不再多说,径直上了马车。转进十四巷,也不过未时。阳光斜斜落着,大半边的巷子都是亮堂堂的,蒸腾着几许初夏的热气。金盒子太重,宁莞搬不动,从马车上下来,抬手略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叫了个护院帮她将东西搬到屋里去。芸枝坐在梨花树,膝上摆着小簸箕,正在挑拣隔壁张大娘送的毛豆种,打算在小番茄的那块地里另收拾些菜出来。她捏着干壳儿,好奇问道:“小姐,那就是晏家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是什么,值得这么大费周章的。”宁莞回道:“我也还未瞧呢。”芸枝哦了一声,虽有心想跟着去瞧瞧,却又放不下手里的东西,兀自摇摇头,又专心捡她的豆子了。宁莞进屋掩上门,将裹着的布解开,拿出族老给她的四把钥匙,开了四面挂着的大锁。估计是好些年没人打开过,盖子合得很是严实,宁莞扳了扳打不开便找了剪子来,比着缝儿用力撬开。铿的一声,重重的金盖子咧出口子,宁莞开了一看,不禁愣了愣。盒子里装的是一座由黄金玉石等造的宅院,檐牙飞啄,攒顶高耸。黄金做底白玉铺地,翡翠为湖碧玺雕树,间以红紫玉髓饰作花色,更有回廊小桥青阁文窗,做工精巧细致得连帘上绣纹都精雕细琢。正面的两扇门上亦刻了字,分别是“岁岁常乐”和“福泰永安”。这满满的珠宝光辉叫人眼花缭乱,晃得宁莞半天都没缓过神来。手抵在盒子两边,稍低了低头,垂目凝神。直到窗外雀鸟扑棱着翅膀,掠向天际,她方才徐徐呼出一口气来。这是师妹送她的金屋子。年幼时候就常常念叨着等以后赚钱了,要给她和师父住金屋子睡金床,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会记得这样牢实。宁莞稍有郁色,怔怔看了许久,好半晌才平缓下杂乱的心绪,揉了揉眉心。转而拿起金屋子旁边放着的一个檀香小木盒,这个是没有锁的,里面放着薄薄的两张纸,一张是大晋年间的契书,一张是新朝大靖建立后更换的新契书。因密封保存得很好,纸张也只是有些泛黄,上面的字迹印章都还是清清楚楚的,甚是明晰。宁莞取出契书,看着上面的“苍露山”三个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师妹真是财大气粗,居然将盛州城外的苍露山买了下来,苍露山虽然只是座小山并不大,却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这里头也不知费了多少关系和力气。宁莞看着这些东西,心口像是闷了一团棉絮,静坐了两刻钟,才稍稍收敛心神将东西一一收好,推开窗,迎了些新鲜空气进来。外面的合欢树叶纤细如羽,迎着风飒飒作响。七叶把自己挂在合欢树枝头,正晃悠着腿儿晒太阳,看见她站在窗边,支了支头,呼呼叫了两声,又换个姿势继续趴着,惬意地闭着眼睛。宁莞看它那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心情稍好了些,便在窗边坐下,撑着头看它睡觉。晚上吃过饭,宁莞叫芸枝进屋帮她搬一下那大金盒子。芸枝看了看里头的东西,瞠目结舌,“真是大手笔,咱们宁家也是极富庶的,郗家也是一城豪绅,却也比不得这样阔绰。”就那一座金屋子,本身的价值加上精巧细腻的做工,少说也得值个万两,更别说还有个苍露山。芸枝喟叹,“宁家先辈和那位晏老太太的关系想来是极好的,小姐,咱们是不是抽空去祭拜一下。”宁莞微抿了抿唇,回道:“晏家祖坟在盛州,暂时去不得,待过几日去佛前添炷香吧。”她们才刚刚在十四巷稳定下来,不好远走,更何况盛州那边是郗耀深的地盘,如今这样,更要须得小心谨慎。芸枝:“也成。”两人闲话完,抬着金盒子放进地板下的暗格里,这是改屋子的时候特意留的,为的就是放东西方便。做完这些,两人才各自洗漱回房休息。……因为晏呈垣带伤的归家,晏家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内斗如火如荼,每天都能从护院嘴里听到不少八卦。十四巷一如既往的安宁平宁,宁莞每天熬熬药看看书,虽然无聊,好歹日子也勉强能过。这天将军府宋姨娘诊出一个多月的身孕,趾高气昂的小周姨娘怄得两眼发昏,连请了两回大夫。宋姨娘神采飞扬,实在出了一口恶气,更觉得来日有了依靠,有所倚盼。绾发抚髻,忙叫珍珠备厚礼送到十四巷去。珍珠脸上满是喜气,将带来的东西递给芸枝,与宁莞道:“如今姨娘不好出门,说是待来日得了空寻着机会,必定亲自登门致谢。”宁莞笑着请她坐会儿,珍珠忙摆手推辞,“姨娘那里离不得人,得赶着回去。”说着便退了出去,又马不停蹄地回了将军府。宋玉娘坐在榻上绣东西,问道:“这般快,东西可送到了?”珍珠接过小姐妹从厨房端来的红枣燕窝,轻轻搁在小几上,回道:“送到了,奴婢去的时候,宁大夫正在熬什么药膏呢,一股子茉莉花的味道。”宋玉娘捻起绣线,眼中浮起些许艳羡,“咱们做女子的,有份能安身立命的本事,真是比什么都强。”珍珠却道:“依奴婢看,嫁个好人家,得个好夫君,才是过的好日子。”宋姨娘拧起眉,摇摇头,“珍珠啊,远的如前朝女相卫檀栾,才女云空蝉,近的如圣手师翡翡,人们谁管她们的丈夫姓甚名谁,流传下来的,记得的都是她们自己的本事。”她靠不了自己,才只能靠男人,守在一方后宅里,像浮萍与水,飘浮无依,没有根基,全仰仗着丈夫的一丝垂怜。“像宁大夫她们这样的,才叫活得痛快安宁。”宋姨娘叹气,“算了不说这些了,我娘家兄弟昨儿个递消息进来,说是卫国公府有意招他为婿,信里写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心里不大安宁,你过几日抽空找我娘问问清楚。”卫国公府待字闺中的适龄姑娘,除了一个卫三小姐,似乎就只有庶出的四姑娘。嫡出的也好庶出的也罢,怎么说都不应该和他们宋家扯上关系的。国公府的姑娘,不说入皇子府,做四五品的官家正房太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