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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高阁,月色流辉,“就像在长河镇那样。”长河镇?宁莞蓦地抬起头,瞪大了眼,错愕又惊然,“你……”怎么会?他记得?“好奇怪。”他落下手,指尖轻揪了揪她的脸,“好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年轻,就跟当年在半月谷的时候一样。”宁莞张了张嘴,“我……”裴中钰牵起唇角,眼睫低低而落,“我记得,你的师父是华霜序,半月谷的那个华霜序。”他轻声道:“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徒弟。”宁莞整个人都不好了,呆愣地看着他,素日盈盈杏眸里是满满的茫然与飘忽的无措。真的记得?所以……她、她这是翻、翻车了?!!宁莞想出声或辩驳或解释两句,却因为这一场对话太过措手不及,叫她思绪纷杂,脑中一片繁乱,一时之间喉间涩涩,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事到临头,竟只能干愣愣地站着。裴中钰也不介意,望着她又说道:“我说过的。”宁莞不由得接话道:“什么?”他语调极是缓慢,低絮絮的,“我裴家剑法不传外人,我也不收年纪比我大的人做徒弟。”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说过。宁莞微哑了声,“抱歉,我……”裴中钰从她手里将那支发簪取了过来,打断了宁莞将将出口的话。她勉力镇定下来,轻抬了抬眼,那人却把发簪重新插回了乌发云髻中。天上繁星远缀,夜色下长巷里,愈衬得他的声音清而缓的。“我的剑法,只传内人。”宁莞怔了怔,“内人……”第66章午夜钟声渺渺,自南江最高的塔楼而来,携着微寒,半侵罗袖。宁莞惊了一下,回神遮下眼,掩去内里难以言说的复杂。裴中钰勾起斗篷镶了风毛的兜帽,轻轻盖在她头上。一层软和的绒缎子,隔去了夜里的深深寒凉。他站在昏沉的光影里,没再出声,而是握住她的手,牵着人往家中去。宁莞提着灯,下意识跟着他走,及至一个人回到房间里,方才恍然。坐在榻边,摸了摸脸,微有点儿发烫。她干脆推开格窗,看着手里的发簪吹了半夜风。正月十六是个大晴天,阴云散去,瓦檐上的白霜也化作了水,拧成极细的一股,滴了几滴落在石阶上。宁莞一夜没睡,一大早洗漱完,就到后院里练剑。半个时辰下来,额上出了细汗,心情更是舒快不少,也想通了些事情。她虽是个温静的性子,但也一向果决,没道理在这事上拖拖拉拉,优柔寡断。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得承认,是有好感的。毕竟那样好的人,这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了。但同时也清楚,她迟早会走的。也许十年,也许八年,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宁莞定了定神,收回剑,回屋收拾妥当,又换了身干净衣裳,才走去书房。裴中钰才练完剑没多久,正坐在窗边看书,听见她的话,起身搁下,垂目直直看着她,眼里有沉蓄的轻柔,“我已经三十了。”宁莞不解其意。他却伸着手,轻点了点她的眉心,徐徐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宁莞一顿,仰起头,“这不一样。”裴中钰奇怪道:“哪里不一样?”宁莞噎了噎,本来就不一样,这对比也不是这么对比的。裴中钰看她不说话,又揪了揪她的脸,慢慢道:“你好笨。”宁莞:“……”行吧,就你聪明。他微低下头,轻笑出声,双眼微微弯着笑,眸光浅而淡的,是微雨新晴后的天际,干净又清亮。宁莞见多了他表情冷淡的模样,突然这般,倒是不期然地被晃了神。上元节一过,南江城里褪去了喧嚣,宁莞照旧练习轻功。她仔细算过,穿过来的时候是下午申时左右,到第二天不引起怀疑地去相辉楼上值,约有七个多时辰,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里,好好规划,不冒进不松懈,在不会被时空排斥出去的情况下,她至少可以呆足十四年。十四年长吗?宁莞问他。裴中钰在窗边,逆着光挡在她面前,摇头说:“不知道。”宁莞还记得那日的话,奇道:“怎么不知道了?你不是很聪明的吗?”裴中钰疑惑地看着她,“我没试过,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捏着新摘来的大红色山茶花,别在她无甚簪饰的发髻上,缓声道:“等十四年后,你再来问我,我就知道了。”宁莞默然。是啊,有道理呢。叹了口气,又将那朵山茶花取下来,“……不要往我头上放些奇怪的东西。”她把艳艳如血色的花瓣一片一片撇下来,放进灶台边装了水的铜盆里,一一洗净,“这是用来做香囊的。”她在旁边洗山茶花,他便将篓子里的梅花倒进另一个盆里,一朵一朵的在水里浸干净了,然后整整齐齐排排放在竹筛子里。宁莞看了一眼,抿唇笑了笑,强迫症好像有点儿严重。老管家路过,便见两人站在大开的格窗前,外面是和风容与,斜阳惺忪。冬日又渐渐远去,便是宁莞过来的第二个春天了。裴中钰再一次收到友人邀约,如往年一样,在淡荡的春光里,牵着马走过长巷,开始出门。他这一离开,走得有些久,再见时,是在四月芳菲将尽的时节里。说起来也是宁莞有些倒霉,她最近轻功小有成效,有时候用了晚饭也习惯到院墙或是房顶走走,借以消食,不曾想倒正好撞上有人来夜探裴家。裴家剑法在裴中钰这一辈被推上了江湖武林的顶峰,有人惊叹,有人眼红,难免有宵小之辈惦记起所谓的剑谱秘籍。正面来抢的有,不过多数都是胆子小爱惜性命,不敢来硬的,偷偷摸摸地做行窃之事。隔三差五就会来一回,跟回头客似的。宁莞碰上的就是这么一个。两个人在屋顶上面对面碰了个正着,双双一惊。裴中钰便是在这个时候到家的,走到院墙外的巷子口,红棕色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屋顶上那人本来正要动手,闻声扭头一看,分明隔了些距离,却还是瞬间头皮发麻,哪里还敢停留,两脚一蹬忙不迭地的就跑了。宁莞也看见了人,轻轻一跃,落在院里,拉开了门。裴中钰就在外面,浅霜色的外衫上浸了晚夜的冷雾。隔着门槛,指尖挽过她落下的碎发,别在耳后,檐下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