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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沦陷倒戈。颜氏叛军,一日日/逼近京城。他还是万事不理,只盯着我卜了一卦又一卦。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叛军打到宫门口的时候,他还一味地催我再卜一卦,再卜一卦……终于,殿门被撞破,叛军一拥而入,我与他一同被押走,关在天牢里。关在牢里的他,从早到晚,不言不语。直到传来颜氏登基,改朝换代的消息,他同我说了第一句话:“朕已是将死之人,唯有一事未解,死不瞑目,恳请风卿如实相告。”我点头,心里隐约知道他要问什么。果不其然,他说:“当年,风卿看朕那一眼,究竟是何意?立储时那一卦,到底做何解?”十年了,他始终耿耿于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坐在潮湿的茅草堆上,闻着死鼠腐烂的味道,当年那种“着实荒谬”的感觉再度袭来。转眼十年,如黄粱一梦。我不必再敷衍,对他说:“那是一艮卦,就是变卦,没有意思。因为无解,臣心中慌乱,无意之中抬头,并未发觉是在看着陛下”。他听到这话,彻底愤怒了,说我伪造天命。我也愤怒了,多年积怨不吐不快。“天命?何为天命?帝王就是百姓的天。帝王的喜怒哀乐,就是世间万民的命。拱手将自己的命授予他人者,何堪为帝王?”他低了头,归于沉默。那天夜里,我听见他的哭声,听到他叫“子赟”和“母后”。他不吃不喝,在牢里绝食而死。颜氏改朝换代,清除前朝势力,十年的联姻,风氏族人早已与各种势力绞缠在一处,不少人被牵连进去,结局凄惨。新皇帝对伏羲之术嗤之以鼻,但他觉得是风氏惑乱天胄王朝,无形中为其篡夺天下助了一臂之力,倒无意对风氏斩尽杀绝。幸存的风姓族人迁居到深山之中,与世隔绝。为了避祸,不再以伏羲后人身份自居,且与外姓通婚,几代之后,泯然众人。司天院被裁撤。天文历法,祭祀祈福的职责由宫里转至前朝,交给了男人掌管。如此这般,颜氏王朝倒是蒸蒸日上。很多年后,世人逐渐遗忘了风氏的存在。这样也好。以前,当权者总是执着于预知未来,其实,国家的繁荣并不需要术士来指手画脚。我老了,疾病缠身。新皇帝特许我离开天牢,在素心殿里安置,所以,和你们不同,我不是嫔妃。你们哪里知道,伏羲之术的第一句话便是:“天意从来高难问,批命者不批本身命”。有人说,是身在其中,看不透,所以批不准。要我说,福祸兴衰,本是无常。艳姬的故事我是谁?这不重要。我是后宫无数不知名的女子之一。我要说的,不是自己,是别人的故事。她本是南阳王府中蓄养的舞姬,我也不知她的本名真姓,只知她生于燕赵之地。古有诗云:“燕赵多佳人,美者颜如玉”。她的美却非诗句所能言尽。她容貌俏丽,舞技非凡,极得南阳王宠爱。南阳王是国中数一数二的诸侯,就是为她摘星摘月都不稀奇。我并未亲眼见过南阳王是如何宠她,但我见过圣上后来是如何待她的,便能猜出一二了。如若她遇见的不是南阳王,但凡换个庸碌些的男人,都会将她长留左右,爱宠一生。偏偏,她遇见的是南阳王。这个男人,很有些不一样。他将她献给了圣上。他图的回礼,是圣上的天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美人倾天下,并不是笑谈。真正的美人与真正的君王,五百年才出一个。真正的君王可以终结乱世,真正的美人可以倾国倾城。据说,她进宫以后,南阳王就不近女色了。我看,这都是幌子。你们是没见过她,凡见过了,都能明白,有过她那样的女子相伴,其他的女人是断然看不入眼了。她是珍馐,将旁人都衬成了粗饭。权贵人家的舞姬,多如恒河之沙,宫里头的更是数不胜数。但人再多,也盖不住她的风头。因为,她跳的舞与众不同,穿的舞衣独一无二,做的动作也不与他人相似。她初入宫廷,第一支舞就震惊四座。她以流苏为衣,内着金丝抹胸,半遮半露,流苏随身体抖动,金光乍现,香艳而华丽,被其他妃嫔斥为低俗艳舞,yin/乱惑主。圣上当然喜爱,赞她容颜娇媚,姿态艳丽,当场赐名“艳姬”。艳姬有个奇怪的规矩,就是每支舞,平生只跳一回。无论是谁,付出何等代价,都不能再看到第二次。因而,她一起舞,所有人的眼珠都跟着她转,眨都不敢眨一下,唯恐错过一个动作,有些人瞪得眼泪水都淌出来,也顾不得擦。自此有了个新词,叫“艳姬舞泪”。一个拥有天下的男人若被迷住,可以做出何等事来,我们这些后宫的女人是最清楚的。艳姬,艳而不俗,媚而不妖,见过她,你才知什么叫做风情万种。就是太监看着艳姬都会走不动路,何况圣上是真正的男人。圣上,被艳姬迷住了。在宫里,奴婢们亲眼所见,圣上时常服侍艳姬吃饭穿衣,一舞结束,亲自为她抹汗净足。圣上专为艳姬建了一座富丽寝宫,赐名“浅舞堂”。堂中以白玉为砖,冬暖夏凉。艳姬练舞衣衫单薄,圣上怕她受冻,在堂砖下铺有火道,数九寒冬天,堂内仍可温暖如春。堂前种满名贵花木,四季花开不断,堂中花香不绝。赶上落英时节,堂中遍地花瓣,艳姬会赤脚起舞,玉足轻踏落花,花汁将她脚底染上颜色,或朱或粉,她用金箔磨成粉,混上胭脂与眉黛,在脚背与脚踝上勾画出藤蔓花枝图,栩栩如生,被圣上笑赞为“足下生花”。圣上独宠她,妃嫔们嫉恨她。陈德妃是第一个耐不住去找艳姬麻烦的女人。虽然她恨不得直接拧下艳姬的脖子,但是宫里用的都是杀人不见血的招数。陈德妃让人在浅舞堂的玉砖上涂了油。这女人精得很,只涂了两块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艳姬未曾留意,练舞时一个跳跃,正正落在一块油砖上,整个人滑跌出去,伤得不轻,养了一年多,从此落下腿疾,发作起来,疼痛异常,连路都走不了,更别说跳舞了。此事惹得圣上暴怒,打断了德妃一条腿,废除封号,撵出了宫。虽说这女人是罪有应得,但陈德妃的父亲是镇国公陈荃,来头不小。圣上冲冠一怒,下手太重,着实得罪了陈家。陈荃曾指使人作,其中写道:“圣上纡尊降贵,独宠艳姬,为天下妒”。圣上为讨艳姬欢心,做过好多事,冲动之下,免不了消耗国库,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