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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好歹。”他翻身睡了。“切——”我不以为然地嗤一声。班禾的大话我根本不信,直到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个真正的憨包。“本宫再问一次,班总管务必想好了再回答。本宫的车毂开裂究竟是谁动的手脚?”皇后娘娘威严的声音像剪刀划破锦帛,端的叫人心惊。“不管娘娘问几次,班禾不敢不说实话。小人和车马苑的几个老车夫仔仔细细都检查过了,确实没人动过手脚。全怪小人派车前查勘得不够尽心,未能预防隐患,伤了皇后娘娘贵体,小人百死莫赎,请娘娘责罚。”班禾跪在地上咚咚地叩头。“这就是你的实话?”皇后娘娘的声音冷得像冰锥,又尖又硬。“班总管做事一向细心周到,本宫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放心把太子爷的安危交到你手上。班总管不要害怕,虽然出了事,其中定然是有jian人作祟,只要找出罪魁祸首,本宫不会错怪到班总管头上的。本宫听说,出事当天选车套马的是一个姓刘的主事……”皇后娘娘耐着性子,尽力引导班禾听懂她的心声。“选哪辆车,套哪匹马,皆听小人的调度,那些主事全是听令行事,所有的错都是小人的错。求娘娘宽恩……”班禾还是一劲儿的叩头,完全不解其意的憨样。“班禾!”皇后娘娘气得吼起来。班禾愣住,怔怔地抬头,茫然地看向自己的主子,嘴唇干裂,眼神呆滞,额头一片青紫。皇后娘娘长长的、尖尖的、血红的手指甲几乎就要戳到班禾的鼻尖上。班禾的鼻尖上挂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后来同我讲到这一段的时候,我打断他问:“憨包,拂逆皇后娘娘,你真不害怕?”他吐着舌头,心有余悸地说:“怕呀,咋个不怕,怕得出了一身汗,被大殿里的穿堂风扫过,身上一阵凉一阵热,像染了病,脑门子一跳一跳地,连咋喘气都不知道了,憋得嗓子发痒,直想咳嗽。”可你再怕还是做了,我心说。“你退下吧。”皇后娘娘咬牙切齿地对班禾说。班禾捣蒜一样又叩了几个头,把腰弯成虾米一样,一步一哆嗦地退下。皇后娘娘瞪着这个不中用的奴才,恶狠狠地追了一句:“你回家好好反省过错,总管的差使就让不会犯错的人替你做了吧。”班禾把腰弯得更低,快要把身体折成两截,就这么一步一步退出了皇宫。“皇后娘娘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肯定是刘主事……”我听说班禾丢了差使,忍不住叨叨。“不是刘主事,跟他没关系。”班禾低着头坐在灶台前生火。“他是刘贵妃的远房堂侄儿,不是他做手脚还能有谁?啧啧,敢动皇后娘娘的车驾,不要命了!”我蹲在旁边打着扇子帮班禾生火。他没了差使就没了收入,往后的日子要紧点过了。“是啊,谁敢这么干,不要命了。”班禾不经意地叹一声,不再接我的话。我皱眉瞅瞅这个憨包。他一脸平静。好像哪儿不对劲。仿佛一个炸雷劈在头顶,我忽然明白了,揪着班禾的衣领子,逼着他问:“你的意思是说……难道,难道……皇后娘娘自己害自己?”车毂开裂,皇后娘娘从车里跌到车外,摔了一大跤,身上伤了好几处。“不算害,都是小伤。这种摔法,肯定死不了的。”班禾小声嘀咕。“所以是苦rou计。皇后娘娘想陷害刘贵妃!”我恍然大悟,忽然发现憨包一点儿都不憨。班禾其实机灵得很,也硬气得很。不过硬气是有代价的,班禾从此闲在家里,没有活儿干。车马苑第二天就有了新总管,姓牟,是皇后娘娘的本家人。班禾的名字还挂在车马苑里,但工钱停发了。因为还挂着职,所以还是皇家的人,外面没人敢雇他干活儿,连短工都做不了。积蓄一天天减少,眼见要揭不开锅了,只好在家门口摆了一个小吃摊。班禾若是抛头露面会惹来麻烦,只能猫在厨房里帮手。我站在门外招呼,许多人并不晓得我是班禾的媳妇,就这么起早贪黑还能混个糊口。有时候实在累得慌,忙活了一天,躺在被窝里连翻身的力气都不剩。我问他:“憨包,不听皇后娘娘的摆布落得这个结果,你后悔不?”“有啥可后悔的?不是人家干的事,总不能昧着良心冤枉人。”他打了个呵欠。“唉,你当了好人,谁又知道?”我也打了个呵欠,把眼泪都呵出来了。班禾摸摸我的脸,说:“媳妇,苍天有眼,谁做了亏心事,老天爷都知道。”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眼泪没止住反而呵出来愈多。想起年少的自己曾用“丑陋微贱”来形容这个男人,有多无知啊!班禾一点儿不丑陋——哪怕没有英俊的五官,他有菩萨的心肠;班禾一点儿不微贱——哪怕是个不识字的车夫,他有坦荡的胸怀。阿爹说的对,我没资格嫌弃班禾,我该庆幸自己嫁了个这么好的男人。一个人一生的运气是有限的,不会一直坏,也不可能一直好。从皇后娘娘自己摔下车的那天起,她的好运气就用尽了。皇后娘娘摔伤了骨头,开始只是隐痛,敷了药稍好些,可没过多久就变为剧痛,双腿肿得不能动弹,痛得不能安眠。太医们想了各种法子,甚至有人提议锯掉皇后娘娘的双腿。那个提出此议的太医被当场剥掉医官服冕撵出宫了,再没人敢动损伤皇后娘娘玉体的念头。撑了不到半年,皇后娘娘的一双玉腿溃烂成残肢,别说腿,连命都没保住。太子爷孝顺,为生母日夜担忧,折腾得元气大伤,焦虑、疲惫、愤懑加上悲痛,皇后娘娘的丧礼一完,太子爷就病倒了。太子爷的英年早逝意味着许多人的坏运气来了,包括班禾——毕竟在许多人眼里,班禾是太子爷不折不扣的铁杆忠仆。我抄起自家摊位上的铲子,张牙舞爪地挡在班禾身前,对来抓他的人大吼大叫:“谁敢动我男人,我跟他拼命!不服的就过来试试!”那帮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领头的。那人是二皇子的侍卫官,好像也姓刘。那人朝我俩一指,大手一挥:“一齐带走。”我被带到不知哪处的监牢里,没跟班禾关在一起。监牢里挤满了女人,个个都比我看着体面,有些姓牟,有些嫁了姓牟的男人。有人知道我是班禾的媳妇,啐了一口,骂:“姓班的不是人,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冲上去要撕拉她的头发,被几个人合力按住了。我用力挣开,迎上许多双冰冷的眼睛,用最泼的姿态宣布:“我是庄汉的女儿,是车夫的媳妇,我皮糙rou厚,蛮不讲理,谁要说一句我男人的坏话,就是跟我过不去。敢惹我的,有种晚上不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