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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下来人憔悴了不少,瘦了一圈,双眼通红,胡子拉碴。直到今天早上丁霍冷着脸告诉他浅默这几天就会醒过来。于是赶紧出去洗澡理发修脸敷眼护理皮肤。他不想他的浅默一醒过来就看见他憔悴,不修边幅的样子。如同浅默从前挨打受伤再重,从不肯在他面前叫一声痛,身子再难受的时候也从不肯流露分毫,他们都不愿在对方面前失态。他有他的自尊,他也有他的尊严。没想到浅默刚好在他离开的时刻醒来。昭城很想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看他,然而只是继续坐在美容中心任别人把他的脸搓圆捏扁。想见他,又害怕见他。他不知道,怎样面对被他伤害那么深的浅默,被他差点害死的浅默。他不知道,在他面前说什么做什么。他知道甚至一个表情做不好,就有可能会失去他。他害怕浅默见到他的反应。害怕他恨他,更害怕他不恨他。对于昭城的到来,浅默没有过多的反应。他坐起身,只这简单的动作就疼得出了一身冷汗。仔仔细细审视主人,整齐的头发,干净清爽的脸,冷漠的双眼看不出丝毫关心他的痕迹。瘦是瘦了一点,应该是因为他的背叛变得更加繁忙的工作或者是去了健身房吧。果然,完完全全不曾因他而担心一丝一毫。“别起来,赶快躺下。”昭城见他坐起赶紧扶他躺下,体贴的拿毛巾帮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半个月了,还是疼得出冷汗吗?浅默有多少时间难受的皱紧眉头,模糊□□,他都知道。只是以前他以为浅默没那么痛,所以变本加厉的折磨,现在浅默以为他不曾挂心他,所以心死的彻底。从夏末到仲春,浅默在医院住了半年才勉强可以出院。住院的时候,主人告诉他,他的父母很担心他,来看了一次,然后什么也没说就回越南了。告诉他许氏的损失已经挽回大半了。他跟宁远通了一次电话,说自己过得很好,让他和余时,晏维不用担心。主人说过宁远打过他的电话。宁远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浅默你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宁远又怎会不知浅默的状况。“宁远,一个人的心只能给一次,我早已给了他。”宁远对他存的心思,浅默不想说破。不管主人爱不爱他,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他的心早已给了主人,拿不回来了啊。出院那天,是个万里晴空的好天气。浅默坐在病床上等了好久不见主人回来,小心的起来,扶着墙慢慢走出病房。浅默的身体恢复的很慢,即使养了半年,还是要扶着墙才能走一小会儿。可是他一分钟也不想再等了。青山顶层的风景,他看了十年。走到丁霍的办公室,他悄悄开了一小点门缝。“昭城,我有一个朋友在新西兰开疗养院,有细心的照料,信得过的医生,安全有保障,风景也好。我想……”“谢谢你的好意。浅默不需要去疗养院,我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他。”“哼,你又不是不知道,浅默的身体已经经不住任何一点伤害了,他要再犯点什么错,你忍得住吗?”“还有他的身体需要人时时刻刻照料,一天吃什么药打什么针,几点用药酒揉关节,你伺候得起吗?”丁霍冷声。“行了,我自己的人我会照顾好的。”主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非常认真而又带有一点点向往的,仿佛在想几十年后他们相拥看夕阳的样子。那又怎么样呢,当好听的话听一听也就是了。一条不为人知的门缝,悄悄打开又悄悄合上。☆、第二十二章时间,永恒的时间荒流,却如同停滞了一般。浅默总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不再去上学,也很少工作,偶尔出席一下重要会议,也仅仅是出席。主人在家里陪他,几乎一步不离。日复一日,形同软禁。他大多数时间沉默的坐在窗前,手里拿一本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或者只是一动不动看窗外十年不变的风景。当他看向窗外的时候,眼神是那么冷漠,看透世间风雨又像什么也入不了眼。昭城偶尔陪他坐着,也不敢打扰他。浅默这样的时候他觉得浅默整个人都是冰冷的,直觉他留不住他了。整个世界都留不住他了。破碎的手指接好以后一直不太灵活,连杯水都端不稳,更别说写字拿枪了。浅默写了一下午,还是那反反复复,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索性就不写了。那一手漂亮清秀的字,那一手百发百中的好枪法,都毁了。浅默赤身半躺在沙发上,昭城站在沙发边躬着身子替他用药酒揉搓全身的关节。刺痛,酥麻,却是舒服的。他看着昭城低头认真的样子,忽然生出一种这个人可以命令的感觉。这样想着,也就下意识说出口了。“舔舔。”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的小弟,态度失礼傲慢。等反应过来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身体开始发抖。昭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你闹什么?”他这样说。看到浅默身体开始发抖就赶快去拿了厚毯盖住浅默。“那你赶快好起来才行。”他轻轻拍了浅默屁股一下。不知道浅默怎么会忽然这样说,不过会开玩笑总算是好的。“浅默逾矩了。”浅默说完这句,就不再说话了,躺在那里任昭城摆弄。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冬天下了好大的雪。他在院子里玩雪,想着就玩一会也没什么。然后主人回来了。他一看见主人回来慌忙就在院子里跪下,雪水浸透膝盖钻心地疼。主人没说什么,一把把他抱起进屋,取了药酒难得温和地替他搓暖膝盖和手脚。他清楚看见他跪下时主人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的不忍。就是这样的,微末的温暖支撑他度过了十年。出院一年后的手术,破碎的指骨,被替换成了轻盈的金属关节。完全恢复好了,甚至比手指断掉之前还要灵活。浅默拿起枪,砰地一声,从前一样的准头。昭城最愧疚的,就是毁了他一双手,如今把手还给他了,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吧。尽管主人每天替自己揉搓关节,药每天三次的吃,水一瓶瓶挂,然而天气不好的时候还是全身都痛。痛起来的时候即使盛夏,也要盖两床被子,死死蜷缩在床上。从骨头缝里渗出的疼,一直出汗,却一直冷。从前疼的比这厉害的多了去,如今却是一点点都忍受不了了。无聊的漫漫长日,他开始弹钢琴,主人亲自教他。浅默对于练琴没有多少热情,他只是喜欢主人坐在他身边,一遍一遍地弹琴给他听。清澈的,忧伤的,华丽的,欢欣的。主人认真而柔和的侧脸。然后在琴声柔和中,有一种可以让他安然入睡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