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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郁怜悯道:“既如此,你也是可怜人。朕放了你,你走吧。”阿芳道:“奴婢不走。奴婢的性命是陛下救的,奴婢愿意此生侍奉陛下。”“你误会了。”云郁惆怅叹息道:“朕并不喜欢你。朕会问你的名字,是因为你跟朕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朕看到你就想到了她。她跟你一样,都出身低贱。如果不是运气,兴许此时跪在这里任人宰割的,也会有她。朕只是不希望她跟你一样罢了,就当是积点功德。”那侍女目光中有些失望。云郁道:“去吧。好不容易捡了条命,不要再犯傻了。”第94章故友阿芳看着那高高在上,俊美如神的君王,她好像什么都懂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懂。在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会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人。这世上有很多面孔,每一幅都不相同。有些脸,看一百遍,一千遍也记不住。而有的脸,只需要一眼,就终生不忘。云郁就是后者。不仅是脸。而是整个人,琼枝玉树,站在那就会发光。他是三月的花、腊月的雪,是一切美的化身。他走过来问她名字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此生会和这个璀璨如明星的人发生关系。然而错觉终究只是错觉罢了。谁才有资格爱他呢?谁才有资格得到他的爱呢?这个问题,没人知道答案。皇后不知道,阿芳不知道,韩福儿也不知道。或许世界上本不存在那样一个人。或许他不爱任何人。数日之后,云灏的人头,被送到洛阳。云郁揭开那方红色的木盒子,云灏的人头正端端正正,被盛放在里面。满面血渍,乱发覆额,双目紧闭,他亲自验看,确是云灏的脸无疑。“是谁杀的他?”黄锦道:“回陛下,是一个临颍县,一个叫江丰的县卒。据那县卒说,云灏逃到了临颍,身边的随从都四散了,他无钱无粮,去不了南朝,又怕回去,萧衍会杀了他,所以想见县令,问县令借些钱粮,然后召集支持他的旧部,好东山再起。江丰假意奉承,设宴招待,用酒将他灌醉,然后砍了他的头颅,即刻送来洛阳。”“若不是他背叛魏国,投靠粱朝,又带着粱朝的大军来侵略魏土,凌暴魏国百姓,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下葬了吧。”云郁对这个手足兄弟,并无任何同情。他将盒子盖上,道:“那个叫江丰的县卒,赏赐他黄金一百两。”萧赞站在刺史衙门堂前,望着满地的落叶和秋风。一阵霖霖的雨过,天气便转了凉了。时局的变化,就犹如这秋风一般,而他自己仿佛风中飘舞的一片孤零的黄叶,只能随风辗转。没有方向,也没有力量。衙门中的卒子来报:“大人,外面有个僧人求见。”“僧人…….”萧赞心想,或许是来化缘的吧。“不见。”“那僧人说,他有一个东西给大人看。大人看了,就会见他的。”卒子呈上来一张折叠的纸条,萧赞展开来,只见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着一个大字:综。综,是他的本名,是他在梁国时候的名字,到了魏国,才改名为萧赞。他心一咯噔,有种古怪的预感,抱着探究和怀疑的态度:“把他带过来。”约摸过了片刻,他听到了脚步声。一个僧人,身穿着破破烂烂的灰色袈裟,衣上缝了很多补丁。脚上穿着草鞋,鞋帮上吃草绳磨烂了,露着脏兮兮、黑乎乎,还带着伤疤的一双大脚。头上剃的溜光,只是没有点戒疤。那人抬头凝视着他,方方正正的脸,浓眉大眼睛,脸颊消瘦的凹陷下去了,唯独一双眸子精光湛湛。他双手合十,向着萧赞一礼:“阿弥陀佛,豫章王殿下,别来无恙。可还记得贫僧。”萧赞看到他脸的一瞬间,惊的差点没站稳,闪了腰。“是你?”萧赞惊道:“你出家了?”“贫僧法号慧果,曾在梁国跟豫章王殿下是至交,殿下还记得吗?”萧赞慌的心如鼓擂,只看左右无人,才稍稍平静了些:“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吧。”僧人道:“贫僧无路可走,所以来找故人叙叙旧。”萧赞道:“我与你,无旧可叙。”“贫僧一路行来,饥寒干渴,能否向故人讨一杯酒喝。”萧赞见他形如乞丐,落魄至此,到底有些不忍驱赶,只得转过身,勉为其难道:“你随我,到书房中来。”这人,自然就是陈庆之了。萧赞在梁国时,同他打过交道,交情不浅。不过那都是往日的事情了。没想到这么个意气风发的人物,而今沦落到这地步。萧赞知道他在河桥兵败的事,以为他早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两个故国的旧友,而今以这样的方式,在异国他乡重逢。萧赞知道他饥寒交迫,困苦已久,关上门,命人送来酒rou和饭食,并邀他往榻上坐。陈庆之不坐,道:“贫僧身上有虱子,怕脏了殿下的床榻,恳请殿下赐我一张胡床即可。”这人原来在梁国时,也是个体面的人,虽是武将,但性子风流儒雅,很有世家子弟的风范,而今虱子满身,连保持发肤整洁都成了奢侈。萧赞给了他一张胡床:“请坐。”陈庆之仍不坐,道:“贫僧想先洗个手,洗个脸。”萧赞让人送来热水。陈庆之手伸进木盆里洗手,洗脸。他拿帕子擦拭脸上的水渍,才擦了两下,雪白的帕子就一道道黑印儿。萧赞假装没看见。“多谢豫章王殿下。”陈庆之客气地,再度向他施礼。萧赞道:“我早已经不是豫章王了,我现在是魏国的驸马,你不用再叫我殿下。”“殿下在贫僧心中,一直是豫章王。”萧赞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请用膳。”萧赞指了案上的酒和rou:“没毒,放心吃。”陈庆之没拿筷子,也没吃rou,只是端起了案上的酒杯:“既然殿下不认自己是殿下,那贫僧便称呼驸马吧。贫僧敬驸马一杯。”萧赞没有举杯,只是看着他。陈庆之道;“驸马看不起贫僧,不愿接贫僧这杯酒。”萧赞道:“朝廷现在通令各州郡缉拿你,你现在是要犯。我不能同你饮酒。”陈庆之道:“驸马招我入书房,已经是在藏匿要犯。”萧赞道:“这是我对你仅有的情分,你就不要得寸进尺了。”陈庆之有些惆怅,长吟一声,叹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