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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传世的东西。胡人没有。高祖知道中原终归是汉人的天下,所以他要统治汉人,就必须自己先成为汉人。”然而胡人统治中原,靠的是铁蹄和杀戮。高祖放弃胡人的姓氏,改用汉人的姓氏,抛却铁蹄和杀戮,转而用礼乐治国。然而他的帝国,还是毁于胡人,他的子孙,还是死于铁蹄和杀戮之下。高祖要的是文明,放弃了祖先野蛮征服的方式,但最终他建立的文明和文化,仍然被和他祖先一样的人,用野蛮的方式征服。当初追随他们祖先打天下的那些鲜卑士兵,六镇军人,后来成了云氏的掘墓人。作为曾经的帝王,他不免要思索这些问题。胡和汉,究竟哪一条路才是正确,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云氏亡了,那些新崛起的力量,又能辉煌多久呢?如果铁蹄真的有用,当初他的祖先又何必一代一代,萤虫逐光一般地向汉化靠拢。如果礼乐有用,从高祖以下,如此殚精竭虑,不曾有一丝懈怠,为何又会落得而今这个结果?可二者得兼,却是神仙也办不到的事情。但凡改革,总有人会利益受损。岂有人人都得利的好事?有时候做皇帝,不过就是把一个人碗里的饭舀出来,倒进另一个人的钵里。总会有人气的摔碗,要掀桌子的。如果只是把一个人碗里的饭舀到另一个人碗里,那也不是大事。可高祖做的,是将一群人碗里的饭舀出来,倒进另一群人的碗里,那就是大事了。而偏偏这两群人,又都有着极其强大的能量,任何一方,都足以左右一个帝国的走向。于是,地动山摇了。到了云郁这里,原来被高祖舀走了饭的那群人行将饿死,义愤填膺地要夺回自己的饭碗。可接这口饭的人,也早就吃的肚皮溜圆。要让云郁再把这口饭从他们肚子里掏出来,舀回去,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别说是死一个云郁,死十个也办不到。他想一想,又觉得没意义,也罢了。他们走着走着,看到牛羊。草原上有村落,聚居着一些牧民,零星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毡帐。能看到有牧民,持着长杆,在草野上放牧,妇女提着桶在挤牛奶,还有幼儿奔来跑去。阿福见了人就高兴,跑去跟那些牧民们说话,套近乎,用跟镇上商人那里换的麦芽糖,哄逗小孩儿。云郁在远处看着,不肯过去。过了一会,她兴高采烈地跑回来,在半道上,冲云郁招手:“你过来呀!”云郁说:“我不去。你跟他们玩吧。”阿福说:“你过来嘛!他们不认识你的,斛禄说,请我们去他们帐篷里吃酒呢!我跟他说了,我还有个同伴,你也要一起来。”云郁摇摇头,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阿福有点生气,一跺脚,转身就跑了。她自己一个人跑去斛禄家吃酒了。云郁一个人在山坡上等她,等到天快黑了,她仍不回来,心里有点不安。这时候,远方有个人影过来。他以为是阿福回来了,走近一看,原来是个陌生的少女,穿着亮丽的长裙子,羊皮靴,头发上串着珠饰,编成了很多细辫子,皮肤黑黑的,模样漂亮,一双大眼睛,看着十五六岁。少女牙齿洁白,笑容甜美,自称叫阿瑙。她长得光彩夺目,就像一颗漂亮的黑玛瑙。她见到云郁,两眼发亮,高兴地连比带划,说,她是斛禄的meimei,邀请云郁去她家做客。“你的朋友也在那里呢。”她汉话不太通,只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她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她让我来叫你。”阿福喜欢热闹,有个离不了人群的毛病。加上出来这么久了,着实寂寞,好不容易碰上人,对方又热情好客,一个劲邀请她吃酒,她哪里舍得走。云郁无奈,只得笑笑,谢过了少女阿瑙,让她给自己带路。阿瑙热情活泼,一边叽里呱啦说着些云郁半懂不懂的话,一边时不时抬起脸蛋,悄悄打量这个陌生的少年郎。他年纪已经不少了,但长得确实很少年,尤其是皮肤白,脸上皮肤看着嫩,一双春光绽放的桃花眼,唇齿绝佳秀美。阿瑙也看不出来他究竟几岁。她从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美的男人。阿瑙笑问他:“你是不是十八岁?”她又说起了胡语。云郁只能大概听懂些,又不会说,只能尴尬地笑一笑。他摇头。阿瑙说:“不是十八岁,那就是十七岁!”云郁哭笑不得。她又连比带划,说:“她是你的meimei。”云郁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回了她一个笑。阿瑙见笑高兴起来,开始对他进行大肆的吹捧,夸他像山上的雪莲,夸他美得像神明。阿瑙要替他牵马。云郁不好意思,赶紧拒绝,让她在前面走,带路就好。阿瑙不肯,一定要给他牵马。她看到云郁的靴子上有泥,还热情地伸出手,要用袖子给他擦靴子上的泥。云郁吓得赶紧伸手阻止她,同时陪了个不好意思的笑脸。第157章小气云郁走进那座帐篷时,那光线昏暗的帐内,顿时亮堂了一下。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不论何时出现在人群,都会熠熠发光,顿时吸引所有人的眼神。阿福跟着众人一起抬头,看过其他人,再看他,就像刚看完一堆歪瓜裂枣,猛然被圣水洗了一下眼睛。斛禄家的人也不丑,阿瑙单看已经是个非常漂亮灵秀的姑娘了,站在云郁身后,也给衬的小鼻子小眼,像个丫鬟似的。阿福心情再不好,看到他脸,也会油然而生一股初见之情。阿福咧嘴一笑,兴高采烈冲他招手。胡禄家一大家子人,男女老少团坐在一块,阿福跟女客们一个桌子坐着。她才半天,就跟斛禄家的人玩熟了,不知从哪弄来一件红花格子的裙衫穿在身上,头发也学人家斛禄家的姑娘,用彩绳编了许多小辫,整个人显得活泼可爱。云郁一到,还没跟她说上话呢,就被斛禄家的兄弟们热情围上来,拉到角落桌子上,一个劲地劝酒。云郁也是摸不着头脑。他实在不胜酒力,然而难得遇到对方如此热情,又不好拒绝,只得陪着笑,勉为其难入了座。虽然是夏天,但草原上也有些冷,也确实需要热酒暖暖肠胃。只是他心思不在这上头。一边吃着酒,一边接受着主人家好奇的盘问,他一边时不时用目光寻找阿福。可惜阿福这会哪有工夫看他,只顾吃东西,和左右身边的人说话。云郁坐立不安,屁股不敢沾凳子,全程只想走,没想到这酒太烈了,几杯下肚,人就昏昏沉沉,然后一杯接着一杯。云郁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多的酒。没怎么吃菜,只是喝酒。阿福中途的时候,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