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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太对付蓉做的事只能算是家庭纠纷,派出所的同志会将她带走,不过是因为连城北大学的校方都报公安,便一定要慎重对待。可到底是家务事,难道公安同志会将周老太关进牢里?就许妞妞所知,这是不可能的。许妞妞现在只是担心一会儿公社干部来接她和周老太回去后,村民们的唾沫星子能将她淹死。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家中,没人理会她,她吃得不好,住得不好,睡得不好,日子几乎过不下去。因此,就算她这回得罪了周老太,又或者她被周老太牵累,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了。许妞妞这样一想,便心安理得了,只是她的脑袋还是嗡嗡响,因为从审讯室里,传来周老太的哭泣声。周老太哭得真心,那是因为她真的害怕,她后悔得不得了,甚至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换得公安同志的宽容。可公安同志哪能理会她,只是严肃批评,等到中午吃饭了,便换人进来继续教育,直到太阳逐渐下山。瓯宅村的村干部与人民公社的干部是在太阳落山时到的,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村子里的村民竟会被公安同志给抓走了。公社干部一脸沉痛的表情:“咱们瓯宅村出了这种事,就是平时的思想建设做得不够,是我的失职。这次把人带回去之后,一定要提高她的思想觉悟,教育教育再教育,就算是老太太,也不能纵容,否则就是对全村人的不负责任!”说完他叹叹气,与村长和村支书一起低着头,像做错事一般,走进派出所。……人多好办事,付蓉娘家人集结在一起的力量是很大的,只半天的工夫,便给她将身份证明开了出来。付蓉的父亲与哥哥赶紧将这证明往高考考点送,郑平娣则是真心地感激了冯惜珍一番。“冯教授,真是太感谢了。要不是因为你,我们家蓉蓉这回就只能错过考试了。”郑平娣感慨道,“我最了解这孩子,考不上的话,她只会难过一阵子,但要是因为人为的原因没办法参加考试,她这一整年都不会安乐。”冯惜珍自己也是做学问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付蓉心里在意的是什么呢?她笑了笑,赞同道:“看得出来,刚才她都快哭了。”郑平娣叹气,摇摇头:“这孩子,平时就总是报喜不报忧。我要是早知道她婆婆是这种人,当初就是让他哥去把她拖回来,扛回来,也好过她成天受委屈。”“她婆婆那张嘴倒是真的会说,分家之前我们去看他们,她婆婆说,以后一定会拿我女儿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倒是想让她当是媳妇一样看待,反而能客气些。”郑平娣与冯惜珍到底是年纪相仿,说起自己的女儿,她有一肚子苦水要吐,但末了,还是无奈道,“也好在她丈夫是个能疼惜人的,一家四口平时过得还算温馨和美,只要那老太太不要无事生非,我也就安心了。”冯惜珍这才知道,原来周老太的刻薄是出了名,就连付蓉的娘家人都是有所耳闻的。突然之间,冯惜珍只觉得自己太傻了,她怎么能相信周玉燕会对自己的儿子好?她又怎么会认为许永军在另外生了两个儿子之后,还能将许广华放在重要的位置?“说起来广华也是可怜的,听说当年他念过几年书,成绩也挺好的。只是没想到,后来他的两个弟弟都能继续念下去,唯独牺牲了他一个人,早早下地了。”郑平娣又说道。冯惜珍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即便是亲生子女,作为母亲,也是很难一碗水端平的,若不是太过分,冯惜珍不会过于责怪周玉燕。可现在,她所得知的一切可以表明,周玉燕对待许广华以及他的妻子儿女已然到了苛待的地步。这让冯惜珍忍无可忍。冯惜珍没有再去学校,她回到家里,心事重重地坐在院中,思索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这会儿,卢德云也从院子里出来,踱步到她的院门口。他双手背在身后,说道:“有什么心事?我反正也没事干,可以听你说说。”这些天,冯惜珍可以感觉到这老同志严肃外表之下的热心肠。于是她也没再犹豫,请他进院子,将自己心底的犹豫通通说出口。卢德云默默地听着,眉头拧了拧。直到最后,他问道:“说完了?”冯惜珍点头:“我想认回儿子。”卢德云立马站起来:“那还不赶紧走?要耽搁了时间,误了去村里的车子,又得等明天才能相认。”冯惜珍怔然:“瞧你说的,母子相认又不是去买菜,哪有这么简单。”“能有多复杂?”卢德云站起来,将冯惜珍往外推,“孩子是你生的,你爱认就认,不爱认就不认,把话说清楚了,他愿不愿意接受是他的事!”“不过——”卢德云顿住脚步,又说道,“嗒嗒她爹也是个实心眼的,要知道你是他亲娘,他一定高兴坏了,哪还有不愿意接受的可能!”卢德云说话直来直去,倒是让冯惜珍忐忑不安的心情平静了一些。她记得当年自己还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敢作敢当的性子,只是后来遭遇了太多变故,她变得愈发内敛沉默,很多时候考虑问题总要瞻前顾后,失去了勇气。此时,冯惜珍被卢德云推着往外走,喊她立马去坐车。冯惜珍不由失笑:“我还没带钱。”“我带了。”卢德云拍拍自己的口袋,“赶紧的,免得等一下那老婆子比你先到,你儿子儿媳和两个孙都要遭殃!”冯惜珍一个激灵,立马加快脚步,与卢德云一同往瓯宅村赶去。……许广华掐着时间从rou联厂的后厨出来,他估摸着,这会儿付蓉应该已经结束考试了。不管她考得怎么样,他必须和孩子们一起,第一时间去接她。许广华知道郑平娣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在rou联厂外等待了,便走得很快。他的身影匆匆而过,却不知人事办公室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朱姐,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上班啊?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回来销假,又补上,再照这样下去,等到我退休,你还在办停薪留职呢。”朱建丹的笑容淡淡的:“我丈夫从镇上供销社调回来了,往后还是在市里工作。我再养养身子,等年后也许会回来上班。”“朱姐,那你身体怎么样了?”年轻干事犹豫着,“我记得你那个时候想要再生一个孩子,现在——”“怀不上了。”朱建丹的眼眶微微发红,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找好几位大夫看过,都说没希望了。